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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七年二月(3)


  甲申,诏:“户绝有分人在外不知存亡者,官为录其财产,其不可留者鬻之,竢其归给付。”

  上批:“赵卨近奏乞兑经略司封桩钱十万缗,就河东近便州军收籴军储,用骆驼转至延州。比本路籴价甚有余息,可速施行。”乃诏转运司以合应副鄜延路秋籴钱物与本路经略司,依卨所奏,以时收籴。

  是日,知河州景思立、走马承受李元凯战死于踏白城。先是,董毡将青宜结鬼章数扰河州属蕃,诱胁赵常杓家等三族,集兵西山,袭杀河州采木军士,害使臣张普等七人。以书抵思立,语不逊,思立不能忍,帅汉、蕃兵六千攻之于踏白城,钤辖韩存宝、蕃将瞎药止之不可。思立将中军,存宝、魏奇为先锋,王宁策之;王存为左肋,贾翊为右肋,李楶为殿后,赵亶策之。鬼章众二万余,为三砦以抗官军,自辰及未,血战十合,贼从山下沿沟出围中军,宁战死,存宝及存亦被围。思立使人谓楶:“柰何纵贼马得过?”楶不应,元凯死之,思立等溃围而出,与殿后合。思立已三中箭,存宝、奇各重伤。众议日晚兵疲,宜移陈东坡为砦,思立以奇重伤,令先移军岭上。又谓弟思谊及效用冯素曰:“兵非重伤者无得动。”复将百余骑血战,走蕃兵数千人,方追之,而殿后兵动,思谊不能止,前阵欲战者见之皆溃。思立与奇兵百余骑,且战且退,至东岭上与亶合,官军尚五千余人。思立曰:“我适以百骑走蕃兵千余人,诸人无助我者,军败矣,我且自刭以谢朝廷。”众止之,思立少顷再激厉士卒,转战数合不能解,遇害,惟存宝、楶、思谊得脱。思立信闲牒致死,具四月二十八日。王存等死事,具五月七日。

  乙酉,诏:“五品以上官之婢有子者,坐罪依律。五品以上妾听赎,犯主情重者依常法。”可削。

  又诏京朝官选人非在任者,虽无举主,听于铨院及所在官司投状乞试刑名;如试中,候有举主,应格推恩。

  丙戌,以河北、京东、陕西久旱,诏转运司各遣长吏祈雨。又诏永兴军等路转运司体量本路灾伤,具赈恤事状以闻。

  详定令式所言:“韩国献穆大长公主宅月给太宗、真宗神御香酒等物当罢。”上曰:“诸侯不得祖天子,此固不应典礼,惟在京光教院周高祖、世宗及诸后像,太祖亲事周,礼当有异,月给宜如旧,余勿给。”王珪曰:“今周之陵宫犹有太祖绘像,当时尝有人言不当施绘像于彼者,太祖曰:‘谁不知朕事周朝?’又诏庆、懿二陵岁时益加修治。”

  己丑,分命辅臣祈雨。

  诏:“五路缘边州军及大城寨居人,依乡村法团社立保甲,更不教阅,专令觉察奸细,告获一人,赏钱三百千,事理重者取旨酬奖。令监司点校、司农寺详定条约以闻。”

  河东经略司言:“岚、石州界秋田薄收,民闲阙食,已赈济;应灾伤户欠今年及积年税籴,乞倚阁。”从之。

  枢密副使吴充言:“乞下有司讲议阶勋食邑之类,使皆粗有实利,悉罢泛恩而与正官参用,可减转官升差遣,恩泽不至冗滥。”讫不果行。

  通判齐州胡湘、鄜州高士伦并冲替。以察访司言湘等奉行新法,措置乖方故也。

  枢密院言:“泾原弓箭手累经熙河路策应,除已差禁军一千人替上番弓箭手归本路外,欲遣内臣往泾原体量,仍相度合行赈恤事以闻。”上批:“近已遣李宪按阅鄜延路诸军,就令宪往泾原体量相度,仍遍告谕弓箭手,自今止暂时勾抽策应,更不分番屯戍。”寻诏宪就熙河军前移文取索修具,不须自至泾原。此并据御集,其一,此月二十一日事;其二,三月一日事,今并书之。

  庚寅,诏国子监许卖九经、子、史诸书与高丽国使人。

  又诏以新郓州左司理参军叶涛等二十三人为诸路教授。国子监言看详涛等所业堪充教授故也。叶涛,处州人,史逸其事迹。

  辛卯,诏:“客省、引进、四方馆各置使二员,东西上閤门使共六员,客省、引进、閤门副使共八员,閤门通事舍人十员,内閤门副使以上并依诸司使副条例磨勘;閤门使以上遇有阙改官及五周年者,枢密院检举施行。如历閤门职事后,犯赃私罪状以上事理重者,当迁日除他官。閤门、四方馆使及七年无私罪未有阙迁者,加遥郡。特旨与正任者,引进使及四年转团练使,客省使四年转防御使。”

  太子中允、馆合校勘、权监察御史里行黄履乞免御史。从之。据冯山所上书云,履缘论市易事免御史,与邓润甫三月初九日所言不同,当考。

  是日,上批付王安石:“已差李宪往熙河勾当公事,今军行豫议,其坐次可依奉使例进呈。”安石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则王韶节制于景思立。‘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则李宪又同三军之政。如此任将,恐难责成功。”上言韶自要宪,安石曰:“军中岂乐有此辈?但不得已耳。韶昨知王珪尝止宪行,方谢珪,今韶意不过防异论,欲宪为保证也。”上曰:“不然。韶言:执政不欲宪在军中,臣实赖其议事,愿陛下勿泄臣言。”安石曰:“河州之行太遽,韶乃言被宪督迫,故舍此仓卒。兼王珪问韶出军日不佳,韶亦答云宪欲急行,王珪遂具奏其事。”

  安石曰:“韶与臣言宪不如王中正,第宪恶中正,故不复得来。”上曰:“韶何故如此?前为朕言王中正极疏略,不可与计事。又曰宪极可使令。若遣去,有败事定归罪于宪,如此即难遣去。”安石曰:“不遣去甚善。”上曰:“人亦无方类,如王继恩平蜀,岂可以宦官不用。韶自要宪。”安石曰:“陛下更当察人情实,不知王韶要李宪,若韩信要李左车,问其兵计,止要得陛下一亲信人在军中,以塞谗诉之口而已。”上曰:“高遵裕去武胜军时,极言不可,及去河州,又言不可,俱有奏状,然不废奖用也。”安石曰:“人臣各以所见言上,虽不可用,不可加罪,若违节制,即于法不可贷。”上曰:“遵裕言不去既不罪,即李宪要去有何罪?”安石曰:“先王制政,先时、不及时皆杀无赦,遵裕为不及时,则李宪亦为先时,何则?河州之役,兵未集乃遽出,诚为仓卒也。”上又怪韶进退异言,安石曰:“韶无他,欲李宪在军中保证其所为以抗异论,又畏外庭非其附托宦官,故不欲漏其奏请,而更云不欲宪往尔。大抵人臣罕以实事言上,此所以陛下多不能得事之情也。”然上卒遣宪往熙河,他日安石问上,宪常留在彼否?上曰:“事已即令还,不常留也。”安石问上,日录在三月十一日,今附此。

  先是,安石与王珪同白上,因李宪往谕王韶少留效用人,省浮费,上令作文字与,安石曰:“恐不须作朝廷文字,陛下以圣旨谕之,彼得圣旨亦有辞以拒来者及裁省公费,今一最下士人亦须月费百千以上,而往者无已,穷边钱难致,如何经久。昨臣已令人致意王韶,今事功略就,人之多言,更在于伤财,不比初举事,士人惮往。至于供给,皆可裁减,兼效用人徒费官赏,不如以其财专抚养斗士也。”及是,上又令宪诣安石问复有何事谕韶,安石具为宪言之。此据日录乃二十三日事,今附见。

  上论及河北财用器械,患契丹之强,自太宗以来不能制。王安石曰:“太祖经略诸僭伪,未暇及契丹,然契丹亦不敢旅拒。自太宗以来遂敢旅拒者,非为我财用少、器械不足故也,止以一事失计故尔。郭进守西山可谓尽力,以憸人谗说,故困迫至于自杀。如郭进者既自杀,即憸巧能凭附左右小人者,必得握兵为用,虽有犯法,必获游说之助以免。如此,则契丹何为不旅拒?自太宗以来,其失计皆以此类,非以器械不足、财用少故也。”上闻此矍然。安石自叙云:“时景思立凭附李宪干师律,上不肯治,故为上言此。”日录系此事于三月十五日。按此时景思立已战败,不应更言其凭附李宪干师律。或言此在前,而日录误系于后也。二月二十三日安石论李宪不当在王韶军中,因附见此事。

  王安石又白上:“今陛下欲讨灭夏国,夏国诚为衰弱,可以荡除,然如前日资政计议,即恐平夏国未得。王韶乃欲用蔡延庆为帅,陛下又欲用李承之为帅,韶既论奏延庆为帅,退又与臣言欲得张穆之为帅。韶意苟取可制,不为异议,殊不思边面相去阔远,缓急韶既不能躬亲临履,若令蔡延庆辈出师照应,缓急如何不败边事!昨熙河羌人皆无部分,乌合之众,易以斩获取功赏,又利于掳掠,故士卒乐奋。此但比旧日沮怯之兵粗为有气,若遇坚敌,节制既素不为人所信,而士卒不见掳掠斩获取功赏之利,即必涣然离溃,尚安能如取熙、河、洮、岷之易耶?”

  上曰:“若不试之于坚,即兵何时可用?”安石曰:“须于脆敌试兵,因示之节制,使知所惮,然后可用于坚敌。安有试之脆敌曾不能立节制,乃用于坚敌而胜者?若王韶能正景思立违节制之罪斩之,则士众自是肃然知法,臣敢保王韶五分可以平夏;若河州城下复能尽斩所获杀降之卒,臣敢保王韶七分可以平夏。景思立违节制不能治,故士卒无忌惮,而有河州杀降之事。河州杀降之事又不能行法,乃送与思立,思立遂太半放却,思立自是罪人,如何更将罪人送与?为将如此,臣实忧其士卒不知节制而为乱,安敢保其平夏!李宪昨盛言河州人攻城两日无功,故杀降,情可恕,不宜不赏。臣以谓用兵若即恃赏赐望其致死,非所以用兵也。人利赏赐即恶死,事大敌坚,进即有死,当此时如何能以赏赐使人致死?臣以谓士卒素见蓄养,一旦令攻城,若不进而退,即有必死之刑,如此然后人肯致死。若令士卒都无畏节制之心,而但有利赏赐之意,即恐赏赐未能尽得人之死力。今夏国虽衰弱,然缓急岂无宿将搜擢,劲兵数万亦岂难得。臣恐素无节制之骄兵,卒然遇之,必误国事。陛下必欲经营夏国,直须令王韶以计内闲其腹心,非深得其要领,未可轻动。假设能破夏国之半,彼以其半国求合契丹,契丹以唇齿之故,岂肯遽已。以契丹之众加夏国之半,臣不知王韶能办此否。”上极以为然。

  壬辰,录破郎家族功,以四方馆使、河州团练使景思立为引进使,忠州防御使、皇城使苗授为西上閤门使,供备库使韩存宝为皇城使,文州刺史、引进副使、带御器械王宁为客省副使,减磨勘三年,依旧带御器械。余迁资有差。时思立与宁已战殁,朝廷未及知也。

  诏诸路缘边州军,应边军机地界不下司文字,并于长吏厅置匮封锁,编目录申安抚、总管,安抚使、都总管到任,具交割事目,申枢密院逐房掌之。

  乙未,知大名府韩绛奏,百姓罗秀状捕杀劫贼逯小二等,及指引捕获徒伴高栾、薛直二人。先是,安抚司尝令出牓诸色人告捉,如获逯小二,支赏钱三百缗,并第二等酒场;如获以次徒党,除依条支赏外,仍益支五十缗。其罗秀合得牓内半赏,而本条徒中告首,乃无支酒场之文。上批:“方今河北所在灾伤,百姓流亡,乏食日去。最可忧者,盗贼结集渐多,为公私之患。如罗秀功状,实宜优奖,以劝来者,可特与一下班殿侍,充大名府路安抚司指使,委之专切缉捉强恶贼盗,庶使干赏之徒有所景慕,奸凶小人难于合党。”

  是日,上始闻景思立等败殁,熙河路经略司具奏也。开天章阁延访辅臣,枢密副使蔡挺自请行,上曰:“此不足烦卿,河朔有警,卿当行矣。”

  丙申,上批:“熙河边事未有安靖之期,其湖南、广南等处,可诏章惇、沈起早务了毕,追还兵马,并力一方,庶几不至乖张,别贻大患。”

  又批:“秦州见阙兵官,可诏张诜令且留王中正在州照管防守城池军马。”留王中正,据御集。中正七年正月,以礼宾使、文州刺史、带御器械、泾原路钤辖复管勾皇城,二月诣熙河募弓箭手,不知何故在秦州,当考。

  是月,割秦州大潭、长道二县隶岷州,白石镇隶长道;废辽州入辽山县,隶平定军;废平城、和顺、榆社三县;丹州云岩、渝州南川、鄜州三川并为镇。实录于此又书割涪州隆化县隶南平军。按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乃建南平军,九域志因实录之误,今合此入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建南平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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