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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祐元年十二月


  十二月庚申朔,崇仪副使阎士良权高阳关钤辖兼管勾河北屯田司事。

  壬戌,诏陕西保捷兵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任役者听归农,若无田园可归者,减为小分。凡放归者三万五千余人,皆讙呼反其家。在籍者尚五万余人,皆悲涕,恨己不得去。陕西缘边,计一岁费缗钱七十千养一保捷兵,自是岁省缗钱二百四十五万,陕西之民力稍苏。减放保捷诏,实录有之。其余悉从记闻所载傅永之言,永时将漕陕西也。

  初,枢密使庞籍与宰相文彦博以国用不足,建议省兵,众纷然陈其不可。缘边诸将争之尤力,且言兵皆习弓刀,不乐归农,一旦失衣粮,必散之闾阎,相聚为盗贼。上亦疑焉。彦博与籍共奏:“今公私困竭,上下皇皇,其故非他,正由养兵太多尔。若不减放,无由苏息,万一果聚为盗贼,二臣请死之。”上意乃决。于是简汰陕西及河北、河东、京东西等路羸兵,无虑八万有余人。其六万有余,悉放归农。其二万有余,各减衣粮之半。既而判延州李昭亮复奏陕西所免保捷特多,往往缩颈曲腘,诈为短小,以欺官司。籍因言兵苟不乐归农,何为诈欺若此乎,上益信焉。其后王德用为枢密使,许怀德为殿前都指挥使,始复奏选厢军以补禁军。议者非之。简汰羸兵无虑八万余人,此据稽古录。放归农者六万余,衣粮减半者二万余,及文彦博、庞籍首议并奏对,并据记闻。记闻又云施昌言、李昭亮言不可尤甚。按昌言此年正月自河北漕徙为江、淮发运,恐不复言及三路事。而昭亮此年三月方以北宣徽、武宁节判延州,四月改天平节,仍判延州。今削去昌言姓名,但著昭亮。实录、正史载省兵事极不详,本志云:皇祐元年拣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禁厢诸军,退其罢癃,为半分,甚者给粮遣还乡里,系化外若以罪隶军或尝有战功者,悉以剩员处之。记闻惟不载剩员,然减衣粮之半,即剩员居其间矣。今悉用记闻,稍删润之。本志所云,更不别出,但取“京东西、河东北、陕西”等路字,改稽古录所称“天下”字。王德用、许怀德奏选厢军补禁军,当考。至和元年十月,范镇言“大臣以募兵塞责”,或指此也。

  侍御史知杂事何郯言:“伏睹朝廷昨降诏旨,委诸路转运使,等第选退州郡老弱兵士,所去者衰疾尫孱之伍,所存者壮盛伉健之人。议者谓练士省财,兹实为利。近闻边臣多有论奏,皆谓选汰过多,窃恐所言未悉利病。缘方今天下之患,莫甚于宂食。宂食未去,不可以节财用;财用未节,不可以除横敛;横敛未除,不可以宽民力;民力未宽,不可以图至治。欲求至治,宜以去宂食为先。朝廷有此处置,固亦计之甚熟。今命令才下,若以横议亟改,则去弊求治,无其日矣。臣窃料招来边臣之言,亦恐缘转运使锐于专行,不与群帅协议所致,伏乞特降指挥,约束逐路转运使,所至州郡,并令先与帅臣长吏同议,然后选择,仍不得过有张皇,使众疑惧。其选退之人,或力可耕垦而别无生业,仍乞于所居州县,据口量拨与系官闲田,使之给养,免至流离失所。朝廷前议固已至当,不可妄有改罢。仍乞诏边帅各令遵守施行。”降诏诸路转运使选退老弱,不知果是何时?庆历八年三月甲寅张方平所对策,可考。

  甲子,礼宾使、知桂州陈珙为洛苑使、广南西路钤辖兼知邕州,内藏库使、广南东路都监陈曙为广南西路钤辖兼知桂州。遣入内供奉官高怀政往邕州,与本路转运使督捕蛮贼。

  乙丑,御延和殿,召虞部员外郎卢士宗讲周易泰卦,面授士宗天章阁侍讲,赐三品服。士宗,潍州乐昌人,杨安国所荐也。

  是日,诏贾昌朝赴讲筵备顾问,不讲书。帝以昌朝前宰相,又旧讲臣,特命之。

  壬申,观文殿大学士、右仆射、判都省贾昌朝复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郑州。初,除兼侍中,昌朝固辞之。使相旧无中谢之赐,其赐自昌朝始。

  丁丑,诏陕西诸路经略司,徙屯马军近地,以省边储。

  甲申,契丹国母遣始平节度使耶律瑛,卫尉少卿、昭文馆直学士邢熙年,契丹遣归德留后萧能,荣州团练使常守整,来贺正旦。

  戊子,大留国来贡方物。大留国,未知何方,当考。

  是岁,大理评事石祖仁奏,叔从简为祖父中立服后四十日亡,乞下礼院定承祖父重服。礼官范镇议经无接服,祖仁宜以本服主丧,服除而止;母在,则练服主祭。宋敏求引通典司马操驳徐邈议,当承重。曰:“自开元礼已前,嫡孙为祖,虽祖之众子在,亦服斩衰三年。且前代嫡孙卒,则次孙承重,况从简为中子已卒,而祖仁为嫡孙?古者重嫡孙,正贵所传,其为后者皆服三年,以主虞、练、祥、禫之祭。且三年之丧,必以日月之久而服之有变也。今中立未及葬,未卒哭,从简以卒,是日月未久,而服未经变也。或谓已服期,今不当改服斩,而为重制。按仪礼:‘子嫁,反在父之室,为父三年’。郑康成注:‘谓遭丧而出者,始服齐衰期,出而虞,则受以三年之丧’。杜佑号通儒,引其义,附前问答之次。况徐邈范宣之说,操已驳之,是明服可再制。又举葬必有服,祖仁宜解官,因其葬而制斩衰服三年。后有如其类而已葬者,用再丧制服,请著为定式。”从之。

  户部副使包拯言:拯此疏不得其时,疏论庆历八年出入数,必是次年也,因附此。

  臣伏见景德、祥符中,文武官总九千七百八十五员。今内外官属总一万七千三百余员,其未受差遣京官、使臣及守选人不在数内,较之先朝,才四十余年,已逾一倍多矣。窃以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倍之,周设六官,僚属渐广,秦并六国,郡县益众,降及汉、魏,以至隋、唐,虽设官寖多,然未有如本朝之繁宂甚也。今天下州、郡三百二十,县一千二百五十,而一州一县所任之职,素有定额,大率用吏不过五六千员,则有余矣。今乃三倍其多,而又三岁一开贡举,每放牓仅千人,复又台寺之小吏、府监之杂工,荫序之官、进纳之辈,总而计之,又不止于三倍。是食禄者日增,力田者日耗,则国计民力,安得不窘乏哉?

  臣谨按景德中,天下财赋等岁入四千七百二十万七千匹贯硕两,支数阙,当考。在京岁入一千八百三十九万二千匹贯硕两,支一千五百四十万四千九百匹贯硕两。庆历八年,天下财赋等岁入一万三百五十九万六千四百匹贯硕两,支八千九百三十八万三千七百匹贯硕两,在京岁入一千八百五十九万六千五百匹贯硕两,支二千二百四十万九百匹贯硕两。况天下税籍,有常数矣,今则岁入倍多者,何也?盖祖宗之世,所输之税,祗纳本色,自后用度日广,沿纳并从折变,重率暴敛,日甚一日,何穷之有!天下田土财用,比之曩时,虚耗渐以不逮,岂于今而能倍之乎?非天降地出,但诛求于民无纪极尔。输者已竭,取者未足,则大本安在哉?臣以谓宂兵耗于上,宂吏耗于下,欲捄其敝,当治其源。治其源者,在乎减宂杂而节用度。若宂杂不减,用度不节,虽善为计者,亦不能救也。方今山泽之利竭矣,征赋之入尽矣,幸而西北无事,乃是可为之时。若不锐意而改图,但务因循,必恐贻患将来,有不可救之过矣。

  伏望陛下,上体祖宗之成宪,下恤生灵之重困。谓设官太多也,则宜艰难选举,澄汰宂杂;谓养兵太众也,则宜罢去招募,拣斥老弱。土木之功不急者,悉罢之;费出无名者,并除之。惩禁中奢侈之端,节上下浮枉之费。当平成之代,建长久之策。愿陛下留神省察,申命宰执,条此数事而力行之,则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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