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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叛连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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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高祖天福十二年夏五月乙酉朔,契丹永康王兀欲囚赵延寿于恒州,辛丑,帝遣使谕河中节度使赵匡赞,仍以契丹囚其父延寿告之。 秋七月,或传赵延寿已死,郭威言于帝曰:“赵匡赞契丹所署,今犹在河中,宜遣使吊祭,因起复移镇。彼既家国无归,必感恩承命。”从之。会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杜重威、天平节度使兼侍中李守贞皆奉表归命,重威仍请移他镇。归德节度使兼中书令高行周入朝,丙申,徙重威为归德节度使,以行周代之。守贞为护国节度使,加兼中书令。徙护国节度使赵匡赞为晋昌节度使。后二年,延寿始卒于契丹。 杜重威自以附契丹,负中国,内常疑惧。及移镇制下,复拒而不受,遣其子弘璲质于麻答以求援。赵延寿有幽州亲兵二千在恒州,指挥使张琏将之,重威请以守魏。麻答遣其将杨衮将契丹千五百人及幽州兵赴之。闰月庚午,诏削夺重威官爵,以高行周为招讨使,镇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副之,以讨重威。 慕容彦超欲急攻城,行周欲缓之,由是二将不协。帝恐生他变,欲自将击重威,九月戊寅,诏幸澶、魏劳军。庚辰,帝发大梁。 晋昌节度使赵匡赞恐终不为朝廷所容,冬十月,遣使降蜀,请自终南山路出兵应援。 帝至邺都,遣给事中陈观往谕指,重威复闭门拒之。城中食浸竭,将士多出降者。慕容彦超固请攻城,帝从之。丙午,亲督诸将攻城,自寅至辰,士卒伤者万馀人,死者千馀人,不克而止。彦超乃不敢复言。 初,契丹留幽州兵千五百人戍大梁。帝入大梁,或告幽州兵将为变,帝尽杀之于繁台之下。及围邺都,张琏将幽州兵二千助重威拒守,帝屡遣人招谕,许以不死。琏曰:“繁台之卒,何罪而戮。今守此,以死为期耳。”由是城久不下。十一月丙辰,内殿直韩训献攻城之具。帝曰:“城之所恃者众心耳。众心苟离,城无所保,用此何为。” 杜重威之叛也,观察判官金乡王敏屡泣谏,不听。及食竭力尽,甲戌,遣敏奉表出降。乙亥,重威子弘琏来见。丙子,妻石氏来见。石氏,即晋之宋国长公主也,帝复遣入城。丁丑,重威开门出降,城中馁死者什七八,其存者皆尪瘠无人状。张琏先邀朝廷信誓,诏许以归乡里,及出降,杀琏等将校数十人。纵其士卒北归,将出境,大掠而去。 郭威请杀重威牙将百馀人,并重威家赀籍之以赏战士,从之。以重威为太傅兼中书令、楚国公。重威每出入,路人往往掷瓦砾诟之。 臣光曰:汉高祖杀幽州无辜千五百人,非仁也。诱张琏而诛之,非信也。杜重威罪大而赦之,非刑也。仁以合众,信以行令,刑以惩奸,失此三者,何以守国。其祚运之不延也,宜哉。 冬十二月丙戌,帝发邺都。 蜀主遣雄武都押牙吴崇恽以枢密使王处回书招凤翔节度使侯益。庚寅,以山南西道节度使兼中书令张虔钊为北面行营招讨、安抚使,雄武节度使何重建副之,宣徽使韩保贞为都虞候,共将兵五万,虔钊出散关,重建出陇州,以击凤翔。奉銮肃卫都虞候李廷圭将兵二万出子午谷,以援长安。诸军发成都,旌旗数十里。癸巳,帝至大梁。侯益请降于蜀,使吴崇恽持兵籍、粮帐西还,与赵匡赞同上表请出兵平定关中。 乾祐元年春正月,帝以赵匡赞、侯益与蜀兵共为寇,患之。会回鹘入贡,诉称为党项所阻,乞兵应接。诏右卫大将军王景崇、将军齐藏珍将禁军数千赴之,因使之经略关西。 晋昌节度判官李恕,久在赵延寿幕下,延寿使之佐匡赞。匡赞将入蜀,恕谏曰:“燕王入胡,岂所愿哉。今汉家新得天下,方务招怀,若谢罪归朝,必保富贵。入蜀非全计也,蹄涔不容尺鲤,公必悔之。”匡赞乃遣恕奉表请入朝。景崇等未行而恕至,帝问恕“匡赞何为附蜀。”对曰:“匡赞自以身受虏官,父在虏廷,恐陛下未之察,故附蜀求苟免耳。臣以为国家必应存抚,故遣臣来祈哀。”帝曰:“匡赞父子,本吾人也,不幸陷虏。今延寿方坠槛阱,吾何忍更害匡赞乎。”即听其入朝。侯益亦请赴二月四日圣寿节上寿。景崇等将行,帝召入卧内,敕之曰:“匡赞、益之心皆未可知,汝至彼,彼已入朝则勿问,若尚迁延顾望,当以便宜从事。” 赵匡赞不俟李恕返命,已离长安,丙子,入见。王景崇等至长安,闻蜀兵已入秦川,以兵少,发本道及赵匡赞牙兵千馀人同拒之。景崇恐匡赞牙兵亡逸,欲文其面。微露风旨,军校赵思绾首请自文其面以帅下,景崇悦。齐藏珍窃言曰:“思绾凶暴难制,不如杀之。”景崇不听。思绾,魏州人也。 蜀李廷圭将至长安,闻赵匡赞已入朝,欲引归。王景崇邀之,败廷圭于子午谷。张虔钊至宝鸡,诸将议不协,按兵未进。侯益闻廷圭西还,因闭壁拒蜀兵。虔钊势孤,引兵夜遁。景崇帅凤翔、陇、邠、泾、鄜、坊之兵追败蜀兵于散关,俘将卒四百人。 丁丑,帝殂,秘不发丧。庚辰,下诏,称“重威父子,因朕小疾,谤议摇众,并其子弘璋、弘琏、弘璨皆斩之。”二月辛巳,发丧,宣遗制,皇子承祐即皇帝位。 诏以王景崇兼凤翔巡检使。景崇引兵至凤翔,侯益尚未行,景崇以禁兵分守诸门。或劝景崇杀益,景崇以受先朝密旨,嗣主未之知,或疑于专杀,犹豫未决。益闻之,不告景崇而去。景崇悔,自诟。戊戌,益入朝,隐帝问:“何故召蜀军。”对曰:“臣欲诱致而杀之。”帝哂之。 三月,侯益家富于财,厚赂执政,由是大臣争誉之。丙寅,以益兼中书令,行开封尹。 侯益盛毁王景崇于朝,言其恣横。景崇闻益尹开封,知事已变,内不自安,且怨朝廷。会诏遣供奉官王益如凤翔,征赵匡赞牙兵诣阙。赵思绾等甚惧,景崇因以言激之。思绾途中谓其党常彦卿曰:“小太尉已落其手,吾属至京师并死矣,奈何。”彦卿曰:“临机制变,子勿复言。”癸酉,至长安,永兴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检乔守湿出迎王益,置酒于客亭。思绾前白曰:“壕寨使已定舍馆于城东,今将士家属皆在城中,欲各入城挈家诣城东宿。”友规等然之。时思绾等皆无铠仗,既入西门,有州校坐门侧,思绾遽夺其剑斩之。其徒因大噪,持白梃,杀守门者十馀人,分遣其党守诸门。思绾入府,开库取铠仗给之。友规等皆逃去。思绾遂据城,集城中少年,得四千馀人,缮城隍,葺楼堞,旬日间,战守之具皆备。 王景崇讽凤翔吏民表景崇知军府事,朝廷患之。甲戌,徙静难节度使王守恩为永兴节度使,徙保义节度使赵晖为凤翔节度使,并同平章事。以景崇为邠州留后,令便道之官。 虢州伶人靖边庭杀团练使田令方,驱掠州民,奔赵思绾。至潼关,潼关守将出击之,其众皆溃。 丁丑,邠、泾、同、华四镇俱上言护国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守贞与永兴、凤翔同反。始,守贞闻杜重威死而惧,阴有异志。自以晋世尝为上将,有战功,素好施,得士卒心。汉室新造,天子年少初立,执政皆后进,有轻朝廷之志。乃招纳亡命,养死士,治城堑,缮甲兵,昼夜不息。遣人间道赍蜡丸结契丹,屡为边吏所获。 浚仪人赵修已素善术数,自守贞镇滑州,署司户参军,累从移镇,为守贞言:“时命不可,勿妄动”。前后切谏非一,守贞不听,乃称疾归乡里。僧总伦以术媚守贞,言其必为天子,守贞信之。又尝会将佐置酒,引弓指《舐掌虎图》曰:“吾有非常之福,当中其舌。”一发中之,左右皆贺。守贞益自负。 会赵思绾据长安,奉表献御衣于守贞,守贞自谓天人协契,乃自称秦王。遣其骁将平陆王继勋将兵据潼关,以思绾为晋昌节度使。同州距河中最近,匡国节度使张彦威常诇守贞所为,奏请先为之备,诏滑州马军都指挥使罗金山将部兵戍同州。故守贞起兵,同州不为所并。金山,云州人也。 夏四月,以镇宁节度使郭从义充永兴行营都部署,将侍卫兵讨赵思绾。戊子,以保义节度使白文珂为河中行营都部署,内客省使王峻为都监。辛卯,削夺李守贞官爵,命文珂等会兵讨之。乙未,以宁江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尚洪迁为西面行营都虞候。 王景崇迁延不之邠州,阅集凤翔丁壮,诈言讨赵思绾,仍牒邠州会兵。 王景崇遗蜀凤州刺史徐彦书,求通互市,壬戌,蜀主使彦复书招之。六月乙酉,王景崇遣使请降于蜀,亦受李守贞官爵。西面行营都虞候尚洪迁攻长安,伤重而卒。 秋七月,凤翔节度使赵晖至长安。乙亥,表王景崇反状益明,请进兵击之。 自河中、永兴、凤翔三镇拒命以来,朝廷继遣诸将讨之。昭义节度使常思屯潼关,白文珂屯同州,赵晖屯咸阳,惟郭从义、王峻置栅近长安,而二人相恶如水火,自春徂秋皆相仗莫肯攻战。帝患之,欲遣重臣临督。八月壬午,以郭威为西面军前招谕安抚使,诸军皆受威节度。威将行,问策于太师冯道。道曰:“守贞自谓旧将,为士卒所附,愿公勿爱官物,以赐士卒,则夺其所恃矣。”威从之,由是众心始附于威。诏白文珂趣河中,赵晖趣凤翔。 戊子,蜀改凤翔曰岐阳军,己丑,以王景崇为岐阳节度使、同平章事。 郭威与诸将议攻讨,诸将欲先取长安、凤翔。镇国节度使扈彦珂曰:“今三叛连衡,推守贞为主,守贞亡,则两镇自破矣。若舍近而攻远,万一王、赵拒吾前,守贞掎吾后,此危道也。”威善之。于是威自陕州,白文珂及宁江节度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刘词自同州,常思自潼关,三道攻河中。威抚养士卒,与同苦乐,小有功辄厚赏之,微有伤常亲视之。士无贤不肖,有所陈启,皆温辞色而受之。违忤不怒,小过不责。由是将卒咸归心于威。 始,李守贞以禁军皆尝在麾下,受其恩施,又士卒素骄,苦汉法之严,谓其至则叩城奉迎,可坐而待之。既而士卒新受赐于郭威,皆忘守贞旧恩,己亥,至城下,扬旗伐鼓,踊跃诟噪,守贞视之失色。 白文珂克西关城,栅于河西,常思栅于城南,威栅于城西。未几,威以常思无将领才,先遣归镇。诸将欲急攻城,威曰:“守贞前朝宿将,健斗好施,屡立战功。况城临大河,楼堞完固,未易轻也。且彼冯城而斗,吾仰而攻之,何异帅士卒投汤火乎。夫勇有盛衰,攻有缓急,时有可否,事有后先,不若且设长围而守之,使飞走路绝。吾洗兵牧马,坐食转输,温饱有馀,俟城中无食,公帑家财皆竭,然后进梯冲以逼之,飞书檄以招之。彼之将士,脱身逃死,父子且不相保,况乌合之众乎。思绾、景崇,但分兵縻之,不足虑也。”乃发诸州民夫二万馀人,使白文珂等帅之,刳长壕,筑连城,列队伍而围之。威又谓诸将曰:“守贞乡畏高祖,不敢鸱张。以我辈崛起太原,事功未着,有轻我心,故敢反耳。正宜静以制之。”乃偃旗卧鼓,但循河设火铺,连延数十里,番步卒以守之。遣水军舣舟于岸,寇有潜往来者,无不擒之。于是守贞如坐网中矣。 九月,蜀兵援王景崇军于散关,赵晖遣都监李彦从袭击,破之,蜀兵遁去。 王景崇尽杀侯益家属七十馀人,益子前天平行军司马仁矩先在外,得免。庚申,以仁矩为隰州刺史。仁矩子延广,尚在襁褓,乳母刘氏以己子易之,抱延广而逃,乞食至于大梁,归于益家。 李守贞屡出兵欲突长围,皆败而返。遣人赍蜡丸求救于唐、蜀、契丹,皆为逻者所获。城中食且尽,殍死者日众。守贞忧形于色,召总伦诘之,总伦曰:“大王当为天子,人不能夺。但此分野有灾,待磨灭将尽,只馀一人一骑,乃大王鹊起之时也。”守贞犹以为然。 冬十月,王景崇遣其子德让,赵思绾遣其子怀乂,见蜀主于成都。 戊寅,景崇遣兵出西门,赵晖击破之,遂取西关城。景崇退守大城。晖堑而围之,数挑战,不出。晖潜遣千馀人擐甲执兵,效蜀旗帜,循南山而下,令诸军声言:“蜀兵至矣。”景崇果遣兵数千出迎之,晖设伏掩击,尽殪之。自是景崇不复敢出。 蜀主遣山南西道节度使安思谦将兵救凤翔,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毋昭裔上疏谏曰:“臣窃见庄宗皇帝志贪西顾,前蜀主意欲北行,凡在庭臣,皆贡谏疏,殊无听纳,有何所成。只此两朝,可为鉴诫。”不听。又遣雄武节度使韩保贞引兵出汧阳,以分汉兵之势。 王景崇遣前义成节度使酸枣李彦舜等逆蜀兵。丙申,安思谦屯右界,汉兵屯宝鸡。思谦遣眉州刺史申贵将兵二千趣模壁,设伏于竹林。丁酉旦,贵以兵数百压宝鸡而陈,汉兵逐之,遇伏而败,蜀兵遂北,破宝鸡寨。蜀兵去,汉兵复入宝鸡。己亥,思谦进屯渭水,汉益兵五千戍宝鸡。思谦畏之,谓众曰:“粮少敌强,宜更为后图。”辛丑,退屯凤州,寻归兴元。贵,潞州人也。 彰武节度使高允权与定难节度使李彝殷有隙,李守贞密求援于彝殷,发兵屯延、丹境上,闻官军围河中,乃退。甲辰,允权以其状闻,彝殷亦自诉,朝廷和解之。 初,沈丘人舒元,嵩山道士杨讷,俱以游客干李守贞。守贞为汉所攻,遣元更姓朱,讷更姓李名平,间道奉表求救于唐,唐谏议大夫查文徽、兵部侍郎魏岑请出兵应之。唐主命北面行营招讨使李金全将兵救河中,以清淮节度使刘彦贞副之,文徽为监军使,岑为沿淮巡检使,军于沂州之境。金全与诸将方会食,候骑白有汉军数百在涧北,皆羸弱,请掩之。金全令曰:“敢言过涧者斩。”及暮,伏兵四起,金鼓闻十馀里。金全曰:“卿可与之战乎。”时唐士卒厌兵,莫有斗志,又河中道远,势不相及,十一月丙寅,唐兵退保海州。唐主遗帝书谢,请复通商旅,且请赦守贞,朝廷不报。 王景崇累表告急于蜀,蜀主命安思谦再出兵救之。十二月壬午,思谦自兴元引兵屯凤州,请先运粮四十万斛,乃可出境。蜀主曰:“观思谦之意,安肯为朕进取。”然亦发兴州、兴元米数万斛以馈之。戊子,思谦进屯散关,遣马步使高彦俦、眉州刺史申贵击汉箭筈安都寨,破之。庚寅,思谦败汉兵于玉女潭,汉兵退屯宝鸡,思谦进屯模壁。韩保贞出新关,壬辰,军于陇州神前,汉兵不出,保贞亦不敢进。 赵晖告急于郭威,威自往赴之。时李守贞遣副使周光逊、裨将王继勋、聂知遇守城西,威戒白文珂、刘词曰:“贼苟不能突围,终为我擒。万一得出,则吾不得复留于此。成败之机,于是乎在。贼之骁锐尽在城西,我去必来突围,尔曹谨备之。”威至华州,闻蜀兵食尽引去,威乃还。韩保贞闻安思谦去,亦退保弓川寨。 隐帝乾祐二年春正月,郭威将至河中,白文珂出迎之。 戊申夜,李守贞遣王继勋等引精兵千馀人循河而南,袭汉栅,坎岸而登,遂入之,纵火大噪,军中狼狈不知所为。刘词神色自若,下令曰:“小盗不足惊也。”帅众击之。客省使阎晋卿曰:“贼甲皆黄纸,为火所照,易辨耳,奈众无斗志何。”裨将李韬曰:“安有无事食君禄,有急不死斗者邪。”援槊先进,众从之。河中兵退走,死者七百人,继勋重伤,仅以身免。己酉,郭威至,刘词迎马首请罪。威厚赏之,曰:“吾所忧正在于此。微兄健斗,几为虏嗤。然虏技殚于此矣。”晋卿,忻州人也。 守贞之欲攻河西栅也,先遣人出酤酒于村墅,或贳与,不责其直,逻骑多醉,由是河中兵得潜行入寨,几至不守。郭威乃下令“将士非犒宴,毋得私饮。”爱将李审晨饮少酒,威怒曰:“汝为吾帐下,首违军令,何以齐众。”立斩以徇。 诏以静州隶定难军,二月辛未,李彝殷上表谢。彝殷以中原多故,有轻傲之志,每藩镇有叛者常阴助之,邀其重赂。朝廷知其事,亦以恩泽羁縻之。 夏四月,河中城中食且尽,民饿死者付五六。癸卯,李守贞出兵五千馀人,赍梯桥,分五道以攻长围之西北隅。郭威遣都监吴虔裕引兵横击之,河中兵败走,杀伤大半,夺其攻具。五月丙午,守贞复出兵,又败之,擒其将魏延朗、郑宾。壬子,周光逊、王继勋、聂知遇帅其众千馀人来降。守贞将士降者相继,威乘其离散,庚申,督诸军百道攻之。 赵思绾好食人肝,尝面剖而脍之,脍尽,人犹未死。又好以酒吞人胆,谓人曰:“吞此千枚,则胆无敌矣。”及长安城中食尽,取妇女、幼稚为军粮,日计数而给之,每犒军,辄屠数百人如羊豕法。思绾计穷,不知所出。郭从义使人诱之。 初,思绾少时求为左骁卫上将军致仕李肃仆,肃不纳,曰:“是人目乱而语诞,他日必为叛臣。”肃妻张氏,全义之女也,曰:“君今拒之,后且为患。”乃厚以金帛遗之。及思绾据长安,肃闲居在城中,思绾数就见之,拜伏如故礼。肃曰:“是子亟来,且污我。”欲自杀。妻曰:“曷若劝之归国。”会思绾问自全之计,肃乃与判官程让能说思绾曰:“公本与国家无嫌,但惧罪耳。今国家三道用兵,俱未有功,若以此时翻然改图,朝廷必喜,自可不失富贵,孰与坐而待毙乎。”思绾从之,遣使诣阙请降。乙丑,以思绾为华州留后,都指挥使常彦卿为虢州刺史,令便道之官。 秋七月甲辰,赵思绾释甲出城受诏,郭从义以兵守其南门,复遣还城。思绾求其牙兵及铠仗,从义亦给之。思绾迁延,收敛财贿,三改行期。从义等疑之,密白郭威,请图之,威许之。壬子,从义与都监南院宣徽使王峻按辔入城,处于府舍,召思绾酌别,因执之,并常彦卿及其父兄、部曲三百人,皆斩于市。 甲寅,郭威攻河中,克其外郭。李守贞收馀众退保子城。诸将请急攻之,威曰:“夫鸟穷则啄,况一军乎。涸水取鱼,安用急为。” 壬戌,李守贞与妻及子崇勋等自焚。威入城,获其子崇玉等及所署宰相靖蜍、孙愿、枢密使刘芮、国师总伦等,送大梁,磔于市。征赵修已为翰林天文。 威阅守贞文书,得朝廷权臣及藩镇与守贞交通书,词意悖逆,欲奏之。秘书郎榆次王溥谏曰:“魑魅乘夜争出,见日自消。愿一切焚之,以安反侧。”威从之。 戊辰,加永兴节度使郭从义同平章事,徙镇国节度使扈彦珂为护国节度使,以河中行营马步都虞候刘词为镇国节度使。 八月戊戌,郭威至大梁,入见,帝劳之。赐金帛、衣服、玉带、鞍马,辞曰:“臣受命期年,仅克一城,何功之有。且臣将兵在外,凡镇安京师,供亿所须,使兵食不乏,皆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独膺此赐,请遍赏之。”又议加领方镇,辞曰:“杨邠位在臣上,未有茅土。且帷幄之臣,不可以弘肇为比。”九月壬寅,遍赐宰相、枢密、宣徽、三司、侍卫使九人,与威如一。帝欲特赏威,辞曰:“运筹建画,出于庙堂,发兵馈粮,资于藩镇,暴露战斗,在于将士,而功独归臣,臣何以堪之。”乙巳,加威兼侍中,史弘肇兼中书令。辛亥,加窦贞固司徒,苏逢吉司空,苏禹圭左仆射,杨邠右仆射。诸大臣议,以朝廷执政溥加恩,恐藩镇觖望。乙卯,加天雄节度使高行周守太师,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守太傅,泰宁节度使符彦卿守太保,河东节度使刘崇兼中书令。己未,加忠武节度使刘信、天平节度使慕容彦超、平卢节度使刘铢并兼侍中。辛酉,加朔方节度使冯晖、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兼中书。令冬十月壬申,加义武节度使孙方简、武宁节度使刘赟同平章事。壬午,加吴越王弘俶尚书令,楚王希广太尉。丙戌,加荆南节度使高保融兼侍中。议者以“郭威不专有其功,推以分人,信为美矣。而国家爵位,以一人立功而覃及天下,不亦滥乎。” 初,邢州人周璨为诸卫将军,罢秩无依,从王景崇西征,景崇叛,遂为谋主。赵晖急攻凤翔,周璨谓王景崇曰:“公向与蒲、雍相表里。今二镇已平,蜀儿不足恃,不如降也。”景崇曰:“善,吾更思之。”后数日,外攻转急,景崇谓其党曰:“事穷矣,吾欲为急计。”乃谓其将公孙辇、张思练曰:“赵晖精兵多在城北,来日五鼓前,尔二人烧城东门诈降,勿令寇入,吾与周璨以牙兵出北门突晖军,纵无成而死,犹胜束手。”皆曰:“善。”癸巳,未明,辇、思练烧东门请降,府牙火亦发。二将遣人诇之,景崇已与家人自焚矣。璨亦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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