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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易太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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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乙丑,上使人召勇,勇见使者警曰:“得无杀我邪。”上戎服陈兵,御武德殿,集百官立于东面,诸亲立于西面,引勇及诸子列于殿庭,命内史侍郎薛道衡宣诏,废勇及其男女为王、公主者并为庶人。勇再拜言曰:“臣当伏尸都市,为将来鉴戒。幸蒙哀怜,得全性命。”言毕,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闵默。长宁王俨上表乞宿卫,辞情哀切,上览之闵然。杨素进曰:“伏愿圣心同于螫手,不宜复留意。”己巳,诏“元旻、唐令则及太子家令邹文腾、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典膳监元淹、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并处斩,妻妾子孙皆没官。车骑将军榆林阎毗、东郡公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州术士章仇太翼,特免死,各杖一百,身及妻子、资财、田宅皆没官。副将作大匠高龙义、率更令晋文建、通直散骑侍郎元衡皆处尽。”于是集群官于广阳门外,宣诏戮之。乃移勇于内史省,给五品料食。赐杨素物三千段,元胄、杨约并千段,赏鞠勇之功也。文林郎杨孝政上书谏曰:“皇太子为小人所误,宜加训诲,不宜废黜。”上怒,挞其胸。 初,云昭训父定兴,出入东宫无节数,进其奇服异器以求悦媚。左庶子裴政屡谏,勇不听。政谓定兴曰:“公所为不合法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籍,此于太子非令名也。公宜自引退,不然将及祸。”定兴以告勇,勇益疏政,由是出为襄州总管。唐令则为勇所昵狎,每令以弦歌教内人。右庶子刘行本责之曰:“庶子当辅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于房帷之间哉。”令则甚惭,而不能改。时沛国刘臻、平原明克让、魏郡陆爽并以文学为勇所亲,行本怒其不能调护,每谓三人曰:“卿等止解读书耳。”夏侯福尝于阁内与勇戏,福大笑,声闻于外。行本闻之,待其出,数之曰:“殿下宽容,赐汝颜色。汝何物小人,敢为亵慢。”因付执法者治之。数日,勇为福致请,乃释之。勇尝得良马,欲令行本乘而观之。行本正色曰:“至尊置臣于庶子,欲令辅导殿下,非为殿下作弄臣也。”勇惭而止。及勇败,二人已卒,上叹曰:“向使裴政、刘行本在,勇不至此。” 勇尝宴宫臣,唐令则自弹琵琶,歌《娬媚娘》。洗马李纲起白勇曰:“令则身为宫卿,职当调护,乃于广座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听。事若上闻,令则罪在不测,岂不为殿下之累邪。臣请速治其罪。”勇曰:“我欲为乐耳,君勿多事。”纲遂趋出。及勇废,上召东宫官属切责之,皆惶惧,无敢对者。纲独曰:“废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肯发言,臣何敢畏死,不一为陛下别白言之乎。太子性本中人,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向使陛下择正人辅之,足以嗣守鸿基。今乃以唐令则为左庶子,邹文腾为家令,二人唯知以弦歌、鹰犬娱悦太子,安得不至于是邪。此乃陛下之过,非太子之罪也。”因伏地流涕呜咽。上惨然良久,曰:“李纲责我非为无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择汝为宫臣,而勇不亲任,虽更得正人何益哉。”对曰:“臣之所以不被亲任者,良由奸臣在侧故也。陛下但斩令则、文腾,更选贤才以辅太子,安知臣之终见疏弃也。自古国家废立蒙嫡,鲜不倾危。愿陛下深留圣思,无贻后悔。”上不悦,罢朝,左右皆为之股栗。会尚书右丞缺,有司请人,上指纲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 十一月戊子,立晋王广为皇太子,天下地震。太子请降章服,宫官不称臣。十二月戊午,诏从之。以宇文述为左卫率。始,太子之谋夺宗也,洪州总管郭衍预焉,由是征衍为左监门率。 帝囚故太子勇于东宫,付太子广掌之。勇自以废非其罪,频请见上申冤,而广遏之,不得闻。勇于是升树大叫,声闻帝所,冀得引见。杨素因言:“勇情志昏乱,为癫鬼所著,不可复收”。帝以为然,卒不得见。 初,帝之克陈也,天下皆以为将太平。监察御史房彦谦私谓所亲曰:“主上忌刻而苛酷,太子卑弱,诸王擅权。天下虽安,方忧危乱。”其子玄龄亦密言于彦谦曰:“主上本无功德,以诈取天下,诸子皆骄奢不仁,必自相诛夷。今虽承平,其亡可翘足待。” 仁寿二年。益州总管蜀王秀,容貌环伟,有胆气,好武艺。帝每谓独孤后曰:“秀必以恶终。我在,当无虑,至兄弟,必反矣。”大将军刘哙之讨西爨也,帝令上开府仪同三司杨武通将兵继进,秀以嬖人万智光为武通行军司马。帝以秀任非其人,谴责之,因谓群臣曰:“坏我法者,子孙也。譬如猛虎,物不能害,反为毛间蛊所损食耳。”遂分秀所统。 自长史元岩卒后,秀渐奢僭,造浑天仪,多捕山獠充宦者,车马被服,拟于乘舆。 及太子勇以谗废,晋王广为太子,秀意甚不平。太子恐秀终为后患,阴令杨素求其罪而谮之。上遂征秀,秀犹豫,欲谢病不行。总管司马源师谏,秀作色曰:“此自我家事,何豫卿也。”师垂涕对曰:“师忝参府幕,敢不尽心。圣上有敕追王,已淹时月,今乃迁延未去。百姓不识王心,傥生异议,内外疑骇,发雷霆之诏,降一介之使,王何以自明。愿王熟计之。”朝廷恐秀生变,七月,以原州总管独孤楷为益州总管,驰传代之。楷至,秀犹未肯行。楷讽谕久之,乃就路。楷察秀有悔色,因勒兵为备。秀行四十馀里,将还袭楷,觇知有备,乃止。 八月甲子,皇后独孤氏崩。太子对上及宫人哀恸绝气,若不胜丧者。其处私室,饮食言笑如平常。又每朝令进二镒米,而私令外取肥肉脯鲊,置竹筒中,以蜡闭口,衣幞里而纳之。 冬闰十月,蜀王秀至长安,上见之,不与语。明日,使使切让之,秀谢罪。太子、诸王流涕庭谢。上曰:“顷者秦王糜费财物,我以父道训之。今秀蠹害生民,当以君道绳之。”于是付执法者。开府仪同三司庆整谏曰:“庶人勇既废,秦王已薨,陛下见子无多,何至如是。蜀王性甚耿介,今被重责,恐不自全。”上大怒,欲断其舌,因谓群臣曰:“当斩秀于市,以谢百姓。”乃令杨素等推治之。 太子阴作偶人,缚手钉心,枷锁杻械,书上及汉王姓名,仍云:“请西岳慈父圣母神兵收杨坚、杨谅神魂,如此形状,勿令散荡。”密埋之华山下,杨素发之。又云:“秀妄述图谶,称京师妖异,造蜀地征祥。”并作檄文,云:“指期问罪”,置秀集中,俱以闻奏。上曰:“天下宁有是邪。”十二月癸巳,废秀为庶人,幽之内侍省,不听与妻子相见,唯给獠婢二人驱使,连坐者百馀人。秀上表摧谢,且曰:“伏愿慈恩,赐垂矜愍,残息未尽之间,希与瓜子相见。请赐一穴,令骸骨有所。”瓜子,其爱子也。上因下诏,数其十罪,且曰:“我今不知杨坚、杨谅是汝何亲。”后乃听与其子同处。 初,杨素尝以少谴敕送南台,命治书侍御史柳彧治之。素恃贵,坐彧床。彧从外来见之,于阶下端笏整容谓素曰:“奉敕治公之罪。”素遽下。彧据案而坐,立素于庭,辩诘事状。素由是衔之。蜀王秀尝从彧求李文博所撰《治道集》,彧与之,秀遗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素奏彧以内臣交通诸侯,除名为民,配戍怀远镇。 帝使司农卿赵仲卿往益州穷案秀事,秀之宾客经过之处,仲卿必深文致法,州县长吏,坐者太半。上以为能,赏赐甚厚。 久之,贝州长史裴肃遣使上书,称高颎以天挺良才,元勋佐命,为众所疾,以至废弃。愿陛下录其大功,忘其小过。又二庶人得罪已久,宁无革心。愿陛下弘君父之慈,顾天性之义,各封小国,观其所为。若能迁善,渐更增益,如或不悛,贬削非晚。今者自新之路永绝,愧悔之心莫见,岂不哀哉。”书奏,上谓杨素曰:“裴肃忧我家事,此亦至诚也。”于是征肃入朝。太子闻之,谓左庶子张衡曰:“使勇自新,欲何为也。”衡曰:“观肃之意,欲令如吴太伯、汉东海王耳。”肃至,上面谕以勇不可复收之意而罢遣之。肃,侠之子也。 杨素弟约及从父文思、文纪、族父忌并为尚书、列卿,诸子无汗马之劳,位至柱国、刺史。广营资产,自京师及诸方都会,邸店、碾硙、便利田宅,不可胜数。家僮数千,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第宅华侈,制拟宫禁,亲故吏布列清显。既废一太子及一王,威权愈盛。朝臣有违忤者,或至诛夷,有附会及亲戚,虽无才用,必加进擢。朝廷靡然,莫不畏附。敢与素抗而不挠者,独柳彧及尚书右丞李纲、大理卿梁毗而已。 毗见杨素专权,恐为国患,乃上封事曰:“臣闻臣无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窃见左仆射越国公素,幸遇愈重,权势日隆。搢绅之徒,属其视听。忤意者严霜夏零,阿旨者膏雨冬澍。荣枯由其唇吻,废兴候其指麾,所私皆非忠谠,所进咸是亲戚,子弟布列,兼州连县。天下无事,容息异图,四海有虞,必为祸始。夫奸臣擅命,有渐而来,王莾资之于积年,桓玄基之于易世,而卒殄汉祀,终倾晋祚。陛下若以素为阿衡,臣恐其心未必伊尹也。伏愿揆鉴古今,量为处置,俾鸿基永固,率土幸甚。”书奏,上大怒,收毗系狱,亲诘之。毗极言:“素擅宠弄权,将领之处,杀戮无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废之日,百僚无不震悚,唯素扬眉奋肘,喜见容色,利国家有事以为身幸。”上无以屈,乃释之。其后上亦浸疏忌素,乃下敕曰:“仆射国之宰辅,不可躬亲细务,但三五日一向省,评论大事。”外示优崇,实夺之权也。素由是终仁寿之末,不复通判省事。出杨约为伊州刺史。素既被疏,吏部尚书柳述益用事,摄兵部尚书,参掌机密,素由是恶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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