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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易太子


  魏邵陵厉公正始二年五月,吴太子登卒。三年春正月,吴主立其子和为太子。

  八月,吴主封子霸为鲁王。霸,和母弟也,宠爱崇特,与和无殊。尚书仆射是仪领鲁王傅,上疏谏曰:“臣窃以鲁王天挺懿德,兼资文武,当今之宜,宜镇四方,为国藩辅,宣扬德美,广耀威灵,乃国家之良规,海内所瞻望。且二宫宜有降杀,以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书三四上,吴主不听。

  六年春正月,吴太子和与鲁王同宫,礼秩如一,群臣多以为言。吴主乃命分宫别僚,二子由是有隙。卫将军全琮遣其子寄事鲁王,以书告丞相陆逊,逊报曰:“子弟苟有才,不忧不用,不宜私出以要荣利。若其不佳,终为取祸。且闻二宫势敌,必有彼此,此古人之厚忌也。”寄果阿附鲁王,轻为交构。逊书与琮曰:“卿不师日磾而宿留阿寄,终为足下门户致祸矣。”行既不纳逊言,更以致隙。

  鲁王曲意交结当时名士,偏将军朱绩以胆力称,王自至其廨,就之坐,欲与结好。绩下地住立,辞而不当。绩,然之子也。

  于是自侍御、宾客,造为二端,仇党疑贰,滋延大臣,举国中分。吴主闻之,假以精学,禁断宾客往来。督军使者羊衟上疏曰:“闻明诏省夺二宫备卫,抑绝宾客,使四方礼敬不复得通,远近悚然,大小失望。或谓二宫不遵典式,就如所嫌,犹宜补察,密加斟酌,不使远近得容异言。臣惧积疑成谤,久将宣流,而西北二隅,去国不远,将谓二宫有不顺之愆,不审陛下何以解之?”

  吴主长女鲁班适左护军全琮,少女小虎适票骑将军朱据。全公主与太子母王夫人有隙,吴主欲立王夫人为后,公主阻之,恐太子立怨已,心不自安,数谮毁太子。吴主寝疾,遣太子祷于长沙桓王庙,太子妃叔父张休居近庙,邀太子过所居。全公主使人觇视,因言:“太子不在庙中,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有喜色”。吴主由是发怒,夫人以忧死,太子宠益衰。

  鲁王之党杨竺、全寄、吴安、孙奇等共谮毁太子,吴主惑焉。陆逊上疏谏曰:“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书三四上,辞情危切。又欲诣都口陈嫡庶之义,吴主不悦。

  太常顾谭,逊之甥也,亦上疏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等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苪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位,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义,陈“人彘”之戒,帝既悦怿,夫人亦悟。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由是鲁王与谭有隙。

  芍陂之役,谭弟承及张休皆有功。全琮子端、绪与之争功,谮承、休于吴主,吴主徙谭、承、休于交州,又追赐休死。

  太子太傅吾粲请使鲁王出镇夏口,出杨竺等,不得令在京师。又数以消息语陆逊。鲁王与杨竺共谮之,吴主怒,收粲下狱,诛。数遣中使责问陆逊,逊愤恚而卒。其子抗为建武校尉,代领逊众,送葬东还,吴主以杨竺所白逊二十事问抗,抗事事条答,吴主意乃稍解。

  嘉平二年。初,会稽潘夫人有宠于吴主,生少子亮,吴主爱之。全公主既与太子和有隙,欲豫自结,数称亮美,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吴主以鲁王霸结朋党以害其兄,心亦恶之,谓侍中孙峻曰:“子弟不睦,臣下分部,将有袁氏之败,为天下笑。若使一人立者,安得不乱乎?”遂有废和立亮之意,然犹沈吟者历年。峻,静之曾孙也。

  秋,吴主遂幽太子和。票骑将军朱据谏曰:“太子国之本根,加以雅性仁孝,天下归心。昔晋献用骊姬而申生不存,汉武信江充而戾太子冤死。臣窃惧太子不堪其忧,虽立思子之宫,无所复及矣。”吴主不听。据与尚书仆射屈晃率诸将吏泥头自缚,连日诣阙请和。吴主登白爵观见,甚恶之,敕据、晃等“无事匆匆”。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各上书切谏,据、晃亦固谏不已,吴主大怒,族诛正、象。牵据、晃入殿,据、晃犹口谏,叩头流血,辞气不挠。吴主杖之各一百,左迁据为新都郡丞,晃斥归田里。群司坐谏诛放者以十数。遂废太子和为庶人,徙故鄣。赐鲁王霸死。杀杨竺,流其尸于江。又诛全寄、吴安、孙奇,皆以其党霸谮和故也。初,杨竺少获声名,而陆逊谓之终败,劝竺兄穆,令与之别族。及竺败,穆以数谏戒竺,得免死。朱据未至官,中书令孙弘以诏书追赐死。

  冬十一月,吴主立子亮为太子。三年夏四月,吴主立潘夫人为皇后。

  吴主颇寤太子和之无罪。冬十一月,吴主祀南郊,还得风疾,欲召和还,全公主及侍中孙峻、中书令孙弘固争之,乃止。

  四年春正月,吴主立故太子和为南阳王,使居长沙。仲姬子奋为齐王,居武昌。王夫人子休为琅邪王,居虎林。

  吴潘后性刚戾,吴主疾病,后使人问孙弘以吕后称制故事。左右不胜其虐,伺其昏睡,缢杀之,托言中恶。后事泄,坐死者六七人。

  夏四月,吴主殂,太子亮即位。太傅恪不欲诸王处滨江兵马之地,乃徙齐王奋于豫章,琅邪王休于丹阳。奋不肯徙,又数越法度,恪为笺以遗奋曰:“帝王之尊,与天同位,是以家天下,臣父兄。仇雠有善,不得不举,亲戚有恶,不得不诛,所以承天理物,先国后身,盖圣人立制,百代不易之道也。昔汉初兴,多王子弟,至于太强,辄为不轨,上则几危社稷,下则骨肉相残,其后惩戒,以为大讳。自光武以来,诸王有制,惟得自娱于宫内,不得临民干与政事,其与交通,皆有重禁,遂以全安,各保福祚。此则前世得失之验也。大行皇帝览古戒今,防芽遏萌,虑于千载,是以寝疾之日,分遣诸王各早就国,诏策勤渠,科禁严峻,其所戒敕,无所不至。诚欲上安宗庙,下全诸王,使百世相承,无凶国害家之悔也。大王宜上惟太伯顺父之志,中念河间献王、东海王疆恭顺之节,下存前世骄恣荒乱之王以为警戒。而闻顷至武昌以来,多违诏敕,不拘制度,擅发诸将兵治护宫室。又左右常从有罪过者,当以表闻,公付有司,而擅私杀,事不明白。中书杨融亲受诏敕,所当恭肃,乃云正自不听禁,当如我何。闻此之日,小大惊怪,莫不寒心。里语曰:明鉴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鲁王为戒,改易其行,战战兢兢,尽礼朝廷。如此,则无求不得。若弃忘先帝法教,怀轻慢之心,臣下宁负大王,不敢负先帝遗诏。宁为大王所怨疾,岂敢忘尊主之威,而令诏敕不行于藩臣邪。向使鲁王早纳忠直之言,怀惊惧之虑,则享祚无穷,岂有灭亡之祸哉。夫良药苦口,唯病者能甘之。忠言逆耳,唯达者能受之。今者,恪等慺慺,欲为大王除危殆于萌芽,广德庆之基原,是以不自知言至,愿蒙三思。”王得笺惧,遂移南昌。

  五年冬十月,孙峻杀诸葛恪。齐王奋闻诸葛恪诛,下住芜湖,欲至建业观变。傅相谢慈等谏,奋杀之。坐废为庶人,徙章安。

  南阳王和妃张氏,诸葛恪之甥也。先是恪有徙都之意,使治武昌宫,民间或言恪欲迎和立之。及恪被诛,丞相峻因此夺和玺绶,徙新都,又遣使者赐死。初,和妾何氏生子皓,诸姬子德、谦、俊。和将死,与张妃别,妃曰:“吉凶当相随,终不独生。”亦自杀。何姬曰:“若皆从死,谁当字孤。”遂抚育皓及其三弟,皆赖以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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