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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抃行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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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懿公抃行状〔苏颂〕 公讳抃,字梦得。其系出于富春,盖吴将武之后裔也。七世祖曰朴,始徙富春,籍于长安。唐武、宣世,举进士、宏词,连取甲第。大中五年,从辟剑南西川节度使府,为掌书记。其子曰长孺,摄彭山县令。既以秩满罢,因家眉山,大治居处。又构重楼以贮书,日延四方豪士讲学其间,于时蜀人号为“书楼孙家。”自尔子孙不复东归,遂占眉山名籍。高曾祖以来,历五代丧乱,晦遯不出,力田以自给,取足而已,不求赢畜,清白之范,其来远矣。公初名贯,字道卿。生五岁,学为诗,便有老成风格,其警句往往传于人口。未冠,作《祥符宫赋》五千言,成都尹凌公策闻其才美,召至府,与语,甚奇之,将荐之于朝,以其年少而止。其后两从进士,乃更今讳。 天圣八年春,再上拔鼎科,一命大理评事、通判绛州事。初,太师在蜀,名知人,生五子,待公独异。尝曰:“尔器韵沉远,后当显赫于时,但成名差晚,吾不得一见为恨尔。”至是,太师已薨,而公每因拜官,则感涕怆慕累日,痛不逮养。明道初,恭谢推恩,改著作佐郎。未几,召试学士,进太常丞、直集贤院,监左藏金银丝绵疋帛库。以所生杞国太夫人丧去位。服终还台,判尚书祠部,擢为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居岁余,府胥冯士元以奸赃败,穷治甚急,事连前后尹佐,自二府至台省者十余人,而公无丝毫累,由是清慎之誉闻于时。考课,升太常博士,移判三司开拆司兼提举催驱公事,同修《起居注》。 庆历二年二月,召试中书,换右正言、知制诰。占谢日,赐金紫服,判登闻检院、知审官院,迁起居舍人,兼判尚书刑部。出疆为契丹生辰国信使。公为人端重,不妄举动,言语与北人接,有问乃答,北人尤加礼奉,且谓人曰:“孙公真恬静笃实之士也。”使还,判国子监,权纠察在京刑狱。 五年二月,召入翰林为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使,权判尚书都省,充宗正寺修《玉牒》官。六年春,权知贡举,再迁礼部郎中。遭嫡母崇国太夫人忧,援近例愿终三年丧,优诏从之。公在眉山为大族,中外戚属以百数,而贫无依者又众,闻公归,皆来求给,公竭资以赒其费,又为姊妹之娶妇嫁女者数人。服除,召还旧位,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皇祐三年,以大享明堂恩转吏部。明年,兼侍读学士、判流内铨、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五年五月,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制下,谏官论奏公朴谨,非纠绳才,不当居此职。公即手疏自讼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让者少,以求事为精神,以讦人为风采。捷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剥如酷吏者谓之有政事。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若然,臣诚不能也。”仁宗深察其言,诏赴台视事。寻差知审官院,公辞以台长不可以兼事局,恐于言责不得专。诏如其请,仍著为定式。再加给事中。公践两禁十二年,朝政得失,天下利害事非其职者未尝建言,亦不与人谈议。或诮其循默,公曰:“事有分守,岂可越职横说?” 及为中丞,每闻朝廷有措置未合理者,与群臣争之;未见听者,实时拜疏,或请闻于上,再三开陈,得请而后已。由是知公韫积厚而操守固也。是时内侍王守中以在事久,特恩遥领武宁军节度使。公奏言:“自唐以来,节度使为将领剧任,专制军事,国家安危成败之所系,非中官所得处其任。曩太宗世,王继恩平剑南有大功,当时论赏,止进顺州防御使,立宣政之号以宠之。况守中无继恩之功,而辄居将帅之任,恐为四方非侮,则为国威之沮矣。”朝廷卒为之追改成命。 至和元年春,贵妃张氏薨,仁宗伤悼累日,追册为皇后,赐谥曰温成,且有建陵立庙之议。公言:“兹事体大,宜命近辅与礼官参讲,然后施行,不当亏紊典礼。”又与诸言事共争,章至十余上,终不报。公率同列进见,帝不为顾,遂列拜于御座之侧,公独伏不起。久之,帝乃悟,因复得进言不可之状,而忤旨益甚,左右股栗,有欲仆地者。公凝立不慑,帝亦为之改容而遣之。当时虽不尽用公等议,然其后罢立忌,去庙乐,改园陵使为监护葬事,车驾幸奉先寺,不入庙致奠,皆公启之也。 明年秋,丞相陈司徒家女奴死,开封府检视有疮痕,传言嬖妾张氏笞杀之,以闻。上诏近侍置狱推勘,追取证佐,皆不至,既而罢狱。公十上疏,论其悖谬:“大臣笞杀女使,事至微末,然而诏狱废置,皆用执中之请,此于国体大有所损。何则?执中要行,则朝廷近侍之臣亦须遣去案问;执中要罢,则本家仆妾不容略行追取。挟恩怙权,取必于上,此而可恕,则孰有不可容者?”司徒卒缘此罢政事,而公亦连上章求解台秩,出补外郡。优拜翰林学士承旨,贴侍读、修撰之职,仍领太常礼仪都省,兼提举醴泉观公事,磨勘诸道转运使、提点刑狱课绩,又迁尚书礼部侍郎,兼判昭文馆,再修玉牒官。 公在台满二岁,凡言朝廷天下事,章数十上,但以持纪纲、厚风俗、辨人材、宽民力为急务,未尝披抉人之隐慝小过与不可明白之事。其论大体,若言“古渭州不可复置,以失信于戎狄而启其窥觎之心。凡边防疆埸之事,当令两府通议,议定然后奏禀施行,无使旧相守边。恐事体太重,则蕃戎致猜,藩方无得辟通判官,以全监郡故事。方无事时,且预择兵官,则缓急有警可用。近边士兵,可因旧名而削其数,则干强而枝附。此其尤著者。”疏入多即施行,或著为令。其余或行或否,或密疏不传者,不可悉知之。 其论人物,若云:“杨畋有文武干,州郡不足用其材,宜擢近职,置之湖、岭间,藉其威名,以靖徼外。张蕴之清方有器识,心计绝人,宜召对便坐,询以得失及财计利害,必有补于朝廷。胡□、孙复博通经史,可以任讲劝之职。赵瑜、刘贻孙晓兵法,可委以边防之寄。许士宏知汉州,薛向知鄜州,皆有善状,或清介以得人心,或干敏能捍大患,宜俱升以繁剧刑狱之任,则廉吏知劝而才臣思効。曩者王益柔、杨南仲、陆经、齐唐、葛闳,皆以纎介之累,有妨进用,失弃过奖善之义,望与涤湔任用,则清庙无遗贤之叹。”是数人者,不久朝廷擢用几尽,士论咸称其器识。 三年春,仁宗暴得风眩,不豫,罢朝,禁门晏开者几旬日,虽执政大臣亦不得进见,但通名于内东门候起居,止于中使宣谕,圣躬渐安而已。庭中惶惑,莫测其端。公时为近臣班首,因率同列就幙幄中见相臣,谓曰:“主上违裕,臣子当朝夕省问。今大臣隔绝不得进见,主上之安否虚实,未可知也。事系宗社,诸公不宜坐以待命。”宰相即用公言,叩阍请入禁中侍疾,由是中外之心稍安。未几,诏两禁杂议榷磁湖铁冶事。议罢,奏藁备具,而谏官某人及观察某人重取更定数字。同列意二人者有所挟,实时劾奏其事。吏持案白请于公,公曰:“二人者信有罪矣,然我辈从而举劾,不亦伤风谊乎?”二人卒坐是补外官。后帝闻尝有是语,曰:“老成人终不同。” 嘉祐二年,契丹国主宗真卒,遣使告哀,公为馆使。先是,宗真之使来,请叙两朝通好岁久,请交贽御容,欲使子孙得识圣人形表。朝廷初不能夺其议,既许之矣。异时契丹使先以画像来,未报聘而宗真殂殁,新主复遣使来请,朝议以为先主时事,欲却不与。公遽至中书白曰:“国家所怀柔远方,所仗者信义而已。且彼以好来求圣容,既许而不与,其失在我,不在彼矣。”或曰:“不许之意,有人臣难言者,直虑敌人厌诅不道耳。”公曰:“此特师巫女子之谈,非所以折冲消难者也。况圣人应期运,系天命,乃反有所畏耶?且彼一来不与,至于三四,极于数十,朝廷度必能拒之乎?”其后以使者再至,乃与之,如公之奏。 公领太常前后几十年,言礼事甚众。每有大议,则使诸博士各陈所闻见,然后择其合于义礼者,裁定而奏之。大抵守经据古,不欲辄有更异。初,仁宗追悯故后郭氏以微过废,卒久无祠所,诏于景灵宫建神御殿,岁时追享。上封者言神御不当建,或曰当祔于庙,诏下礼官。公与僚属同执是非而献议曰:“先朝建神御殿,已是非礼,然尊奉祖考,不失孝思之义。今为后妃而置之,其于失礼又甚矣。傥陛下追念郭氏殂谢,况已追复位号,不若因而赐以谥册,祔于皇后庙,则恩意至而典礼存焉。”复下两制合议,久之未决,然卒罢神御不建。 四年,诏将用十月祫享于太庙。群臣有建言:“皇后庙四室,先帝时每遇禘祫,升于太室,盖有司摄事,失于讨寻。今皇上躬行盛礼,义当革正。”又引唐郊祀录、续曲台礼为据,请遣近臣致享如奉慈庙。公即与二三同列奏驳春秋传所云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有别祀事乎?又曰:“祭从先祖后庙合食,自祖宗以来,行之已久,不宜用疑文偏说,轻有改更。天子甫欲躬斋戒,固当奉承先宪,正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奏上,中旨合食如旧。明年日食,正月朔旦,诏公祷祀于太庙。公举春秋经传,止用币而去特牲,又伐鼔以责阴气,时宰称其得礼。公久在禁近,主眷日厚,每燕见有所问,必端简而前曰:“天子所以享南面之尊,延十年之庆者,惟寅畏可以对上穹,惟勤俭可以惠下民,止此而已,未尝一语涉面谀朋比者。” 至和中,帝切于求治,问前代之所以治与其所以乱。公从容言曰:“臣以谓治乱之由无他,惟在用人而已。用得其人则治,失其人则乱,从古然也。”帝曰:“今世非无贤,又非不用,然治不及古,何也?”公曰:“有贤而不用,用之而不尽其才,与不用同。惟明主留意,则贤无不用,而世无不治也。”帝曰:“今之贤而未用,用之而未尽其才者谓谁?”公曰:“知臣莫若君,此必上简天心,非臣下所敢私。但愿陛下不以一事不效而遽去之,则贤无不为陛下用也。”帝再三嘉纳之。是后数进大臣,多复用宿名重望已更任使者,大厌群议。帝由此益器重公,遂有大用意。是时陈戡用台官言,罢枢密副使,宰臣进拟,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开封府一人补其员。上曰:“朕得旧人之久职者。”既而语及公,即命以本官充枢密副使,同修《枢密院时政记》。时嘉祐五年四月也。 其十月,知辰州窦舜卿以定彭氏蛮事,朝廷嘉其能,议迁一官。公曰:“唐开元中所以号太平者,以不赏边功也。今舜卿信有才,他日进擢,无所不可。若用蛮事迁官,诚恐边臣生事于夷狄,以希恩赏,自此四境不得安息也。”遂止,降诏奖谕之。上书者请额外增置土军,为南寇备。公曰:“苟取其知山川乡道,则州得百人可矣。如增广其数,徒糜廪庾费,不足以待敌。前日智高之乱,成功者乃陕西骑兵耳,南军何预焉?”卒仍旧,不复增置。公为枢密未满八月,以本官参知政事,同修中书《时政记》、都大提举三馆秘阁公事、同译经润文使。 一日,政府集议,擢李参为三司使。公时以故后至,预闻之,徐曰:“方今民力弊困久矣,宜得敦厚有学术之人,使主邦计,庶几可以宽民保众。苟于趣办应卒之才,则诛敛掊克,无所不至,如此,民何所措手足乎?”前议遂止。明年,御史捃公过失,不当久在政府,章入不报。或有谓公曰:“事起无名,盍自辩于上前?”公曰:“吾老矣,退乃其分。自念平生不欲攻人之短,今幸备位执政,不能敦厚风俗,宜有愧矣,而反与新进后生竞口舌于上前耶?况知我者君,此曹其能诬我乎?”遂上疏求罢。帝益嘉之,诏拜观文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 公在讲筵前后十三年,故事,凡进读群书,前代乱亡忌讳之语皆略不解。公以为不然,每至其处,必再三敷衍,且曰:“兹事所以书之于策牍者,示来代之明戒也。苟临文避讳,则书传载之何用?”自是遂读无避。明年夏,今上即位,改户部侍郎。治平元年二月,以太子太傅致仕。于是公年六十九。将还政之前,有语公曰:“《礼》,七十而退,人或过之而不去,公乃未至而告休,斯不近于矫时乎?”公曰:“强力而仕,不能而止,士君子之通义也,奚必年至而后去乎?”遂速上疏表,得请。以其年十一月七日,薨于春明坊之私第。 上闻讣,为之罢朝垂拱一日。制赠太子太保,法赙之外,再遣中使赐黄金百两,以恤其家。恩升二子差遣,并异姓斋郎一名。公为人内方外温,动由至诚,不喜矫饰以邀取名誉。然而端严谨重,至老不懈,虽少年强力之人,殆无以过。与人无适莫,亦不肯苟合,端居似不能言者。及遇事,则毅然自信,不为高下易其心。初在翰林,尝至中书白事,系鞋登政事堂。时陈司徒作相,见之不悦,且责厅事吏不以告。公曰:“学士见宰相以客礼,自有故事。况我以公事来,若有私祷,则足恭下颜,所不惮矣。”司徒不能平。 及为中丞,司徒复冠台宰,每裁处大事,多出独见,同列无敢抗者。公屡言其失,曰:“幸陛下以臣章示执中,使之凡事须众论复熟,然后奏禀施行。”司徒见章,益不喜。一日,赐宴都亭驿,坐席俯相近。酒间,司徒微语公曰:“观中丞近日封章,意颇不见容。老夫耄矣,行当引去。”因指其座曰:“此中丞即日之地,幸无相侵也。”公俛首不答,退而语人曰:“陈公之言甘,其心可见也。” 未几,会诏狱起,卒用公言罢相。及其薨也,太常定谥,博士以其当国日奉行贵妃册礼,及不能正温成赠葬事,请谥曰荣灵。公曰:“司徒端方刚劲,素闻于时。自为小官,已有建储复辟之策。作相虽无謇谔之誉,然其至公不党,亦近世少及。加以恶名,诚为太过,谥曰恭可也。”博士曰:“谥之美恶,宜取其大者。今司徒之过显,虽有畴昔之善,不能掩也。公昔日屡疏其短,今而诔其善,何前后之不类也?”公曰:“宰相越法,予为中丞,言之职也。死者美恶,予在太常,谥之当以至公,岂可挟一时之事,而废其平生之大节乎?”复持议如前。请于朝,复议者数四,卒以公言为定。其持心平恕如此。 临事周慎谦畏,又过人远甚。自历两禁,至登二府,四方问讯,有非时至者,辄藏去不启封,曰:“此必有求于我,自度不能副其情,不若勿发之可也。”亦不妄与人缄牍,或必须为之,无高下亲疏,皆手书亲笔,虽疾病,亦不假请于人。书体极端楷,尝谓章草近于轻倨,故不好也。非公事,稀历权要之门,至于侪辈,往返亦有时,故在朝与相亲者无几人。一受之知,造次不忘于心。初闻吏部张文孝公薨,哭之终日不已。子弟疑而问之,答曰:“吾立朝未尝有推引者,惟张公拜观文殿学士日,表我自代,此知我者也。今亡矣,故至于伤恸耳。于相知犹尔,于朝廷可知也。”性尚清简,自少惟读书为文,余无他好嗜,如音律、棋射、书画,一无留心者。 晚年亦稀复拈笔,文章论议,则平昔所学,皆自足用。其所接宾客,惟儒生士人,其外技艺缁褐、卜祝辈,无一及门者。居无事时,独坐一室,移晷不出,妻子亦罕见其面。尤恶谈人是非,有来言毁誉者,则答以他语,去乃指谓人曰:“巧佞之徒,宜礼而远之,慎不可听其言也。”接人简约,不事屑礼。或时供具,酒不过七行,家人以为不可。公曰:“古人三爵,吾巳过之,何谓不可?”素不善治生产,在贵近日久,所得俸赐甚厚,随入随费,婚姻丧祭外,则以均赡宗族故旧。家无余赀,室无玩好,京城无善邸第,后房无姬媵,其所以奉养之具,宛若寒素。或勉以为子孙计者,公曰:“吾于子孙,岂不足耶?幼而教以《诗》《书》,长而任以官爵。若儿曹但能忠于君,孝于亲、义于宗族、廉于公家,不为奸欺憸佞之行,守此足以保数世安佚也。” 及还政家居,惟幅巾野服,与宾客谈医药修饵之术,不复语他事,其风尚可见矣。公累阶朝请大夫,勋至柱国,封爵为乐安郡开国公,食邑三千三百户,实封六百户。公仕宦过三十年,未尝有毫发玷。议论多阔略细故,务全大体。所上章奏,无冗长虚饰之辞。其言至质略,而意主切当,奏对语直而实,故人主以朴厚目之,以此颇见信纳。前后八被诏虑囚徒,开引情实,白于上前,有自殊死而得末减者多矣。平生善荐士,得人最多。其荐御史,得今中丞唐公介、大章吴公中复,皆一时之杰。自余显荐密启者,盖又多矣。属文简重,不务刻摘章句,于训辞尤为得体。庆历初,夏英公自蔡州以枢密使召,至之,谏官连疏其短,追恩命,移亳社,上表自辩,付学士答诏,诸学士皆难其辞,公即取笔作草上之,有图功効莫若罄忠勤,弭谤言莫若修行实之语。诸公服其切于事,而英公衔之尤深,至语所亲曰:“吾于孙公素无嫌,而批章见诋如此。”公闻之,亦不为悔。 其他大手笔,则有升祔献、懿二后赦文。初追藁,仁宗读之,至于“为天下母,育天下君,不迨九重之承颜,不及四海之致养,言念一至,追慕增噎”,上为欷歔称叹者累日。又奉诏撰《寇莱公旌忠碑》《丁文简公崇儒碑》,皆叙事明白,气格浑厚,自成一家之体。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公娶太原王氏,封寿安郡太夫人,同郡大姓也。三姊皆适豪族,生子者又相聘娶。公以儒者,独不得继好。及贵,三家始来求婚,公亦不拒之,又为之保任其子孙入仕者两世于乡,人益称其长者。公少孤,兄弟群处,惇睦尤至。他日析居,公尽推美田宅与兄弟,惟取其薄恶者,曰:“数口之家,得此足以奉先人之祭祀矣。” 与朋友交,得丧休戚,一以均之。初举进士,特厚善同郡宋辅。洎拔州解,同时东上。至长安,辅以疾不能兴,公亦留此,为诊医药。过旬浃,辅曰:“试日甫近,君当亟往,无以我为累也。”公曰:“与君偕来,义不得先行。君若罢举,我亦与君俱西矣。”又数日,辅疾愈,遂俱行,并擢第。此又见其内行之有素,宜乎天爵茂而时宠优也。 子男四人:长珏,国子博士;次佑甫,大理评事,早亡;次诘,次林,并太常寺太祝。 女子四人:长适戎州僰道县尉蒲献卿,早亡;次适太子中舍彭敏行;次适尚书都官员外郎勾谌;次适太常寺太祝宋奉国。 孙男七人:三为京司,一为试衔官,三未仕。孙女五人,二已出室,三尚幼。 男子皆谨厚能守家法,女子俱从名家仕族,可谓有后矣。 颂获游公之门有年矣,又尝辱称荐于朝,以恩旧故,熟闻公绪言美行,又得诸孤所录《遗事》甚备,谨紬始末,直书以上有司。 治平二年正月日,具位苏颂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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