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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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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树聘妻宋,名景卫,长洲人。树十三补诸生,丧母,复丧大父,旋亦卒。景卫年二十,请于父,归程。以素服拜舅,见于庙;谒其大父丧,成孙妇服;谒其母丧,成妇服;乃哭其夫,持服三年;终,复补行姑服三年。同县陈氏女淑睿,未行而婿殇,有请婚者,遂自经。景卫为作诗,于诗共姜用刘向说,于春秋伯姬用何休说,旁采朱彝尊、汪琬、彭定求诸家言,申女子子未嫁守贞之义。贯穿赅洽,八百余言,以破俗说,白己志。景卫通经义,好读先儒论学书,娣、侄皆从讲说。病女教不明,乃会通古训,括圣贤修身尽伦之要,复作诗九百余言,授娣、侄,令歌习之。 张氏子聘妻姜,名桂,元和人。年十九,婿与舅、姑先后卒,依其母以居,不嫁。 钱氏子聘妻王,吴人,亦年十九而婿卒,女绝食,大父母强起之。居三年,有请婚者,复绝食,死复苏。母哭之,女曰:“先年儿私吞金环不死,食银朱又不死,顷复吞金环。儿死原得葬钱氏之兆。”遂卒。 王志曾聘妻张,亦吴人。年二十,志曾卒。居六年,闻姑丧,因归于王,奉佛以终。 三女皆与景卫同时,而桂能诗善画,尝为柏舟图,赋诗赠景卫。 景卫有二婢:曰卫喜,字于张,张死,不更字;曰陈寿,嫁朱氏,寡,无子。皆依景卫以老。 李家勋聘妻杨,海宁人。杨富而李贫,家勋父为杨氏佃。杨父行田,见家勋慧,问之,九岁,使入所立塾,资令读。年十五入学为诸生,家勋父来谢,杨年十四,呼令出拜。杨母及兄皆恚曰:“是老颠!岂患女无家,而弃诸佃人子乎?”父旋卒,杨氏之人薄家勋。一夕,呼灯,无应者,杨自帷言曰:“丈夫不自处高明,何依人受慢为!”家勋遂辞杨氏去。乾隆十五年,举浙江乡试,杨氏请婚,家勋以试礼部辞。留京师数年,病卒。杨知母将为议婚他氏,请于母:“原得迎家勋丧,临奠,然后听母。”母许之。杨迎丧于郊,奠竟,要母,遂归李氏。家勋父老而瞽,杨请于姑,为买妾生子。家勋父八十,目复明,德杨甚,命其子呼“嫂母”也。杨或曰徐氏。 李家驹聘妻朱,高安人,大学士轼女。家驹,乾隆三十六年举人,早卒。朱事父母孝,性和以肃,自诸弟妹及内外臧获,咸敬惮之。生恶华采,寸金尺帛不以加身。及闻家驹讣,欲奔丧,饮泣不食。时轼督学陕西,大母喻其意,诫当待父命,始复食。轼还,越半载,乃以请,遂归于李。事祖姑及姑,如事父母。轼有父丧,圣祖命夺情视事,疏请终丧,戚友或尼之。朱泣曰:“吾父不得归,虽官相国,年上寿,犹无与也。彼姑息之爱何为者?圣主当鉴吾父之诚矣!”卒得请。邻火且及,朱坐室中不肯出,曰:“死,吾分也!宋共姬何人哉?”姑破扃挟以避。病不肯药,两弟来省,曰:“吾死无恨,但恨不得终事吾父及吾舅姑!”又曰:“我生恶华采,寸金尺帛不以加身,死毋负我!”遂卒。 贾汝愈聘妻卢,汝愈,故城人;卢,德州人,协办大学士荫溥女。汝愈卒,卢矢不嫁,贾氏迎以归,为立后。 袁进举聘妻某,天津梁进忠养女也。进忠负薪行水次,有大舟泊焉,或抱女婴出,授进忠曰:“此女生八月矣,父之官,卒于舟,母继殒,其善视之!”进忠抚以为女。而进忠有长女悍甚,女稍长,貌端好,长女将鬻以为人妾,女不可,长女益恚。进举故无藉,长女咻父母使字焉。进举行不归,又使告其母谋罢婚,女复不可。进忠病,疡生于胫,女刲股以疗,家人皆不知,而长女虐愈甚。进举母怜之,迎之归。进忠及其长女皆死,女为营葬,迎义母进忠妻同居。长女有子,失所,召为鞠之。为进举弟娶妇,生子为进举后。终姑及其义母丧,女遂自经死。有司葬之天津西郭外五烈墓傍。 五烈墓者,先为三妇墓,葬谭应宸妻陈、阮某妻诸、赵某妻裴,陈、诸皆以捍强暴死,裴以节终。乾隆元年,金振妻丁殉夫,附葬,称节烈四妇墓。七年,又有殷氏女误嫁倡家,为所迫,箠楚炮烙,沃以沸汤,死,葬墓侧,称五烈墓。五十六年,复葬女,更为六烈墓云。 李应宗聘妻李,昆明人。所居曰庙前铺大河埂,父春荣。未行,应宗卒。其明年,应宗大母语春荣,将改字女,女闻,遂缢。缢之夕,裂绫二尺许,刺血书九十四字。民家女未尝读书,字多讹易,嘉兴钱仪吉为之句读。曰“呈天子前”,曰“忠孝节烈”,曰“二月初九日”,二月初九日盖女死日,事在乾隆末。 何其仁聘妻李,路南人。嘉庆十一年,年十六,未行。其仁及其父皆病笃,李割股畀叔母使送婿家。至,则其仁及其父皆已卒,其仁母燖以奠。李欲奔丧,母尼之,遂缢。 王前洛聘妻林,潜山人。前洛病,林父餽药,林潜刲股入药。前洛卒,固请奔丧,引刀誓不嫁。 节义县主,成郡王绵懃第七女,选文纬为婿。文纬,费莫氏,内阁学士英绶子。未婚,嘉庆十八年文纬卒,主时年十六,诣文纬家守节,仁宗诏封节义县主。二十二年,卒。 李承宗聘妻何,巢县渔家女也。两家居滨溪,相违半里余,而李氏庐当上流。承宗卒,女年二十,请奔丧,父母不许。不食四日,不死;自经,或拯之。越日自沉于溪,求其尸不得。后三日,尸见溪上流,正值李氏门。 江亨昭妻杨,侯官人,二氏皆渔家。杨未嫁,与亨昭舟相值,必引避。或遇水次,则自匿芦苇中。其母非之,女曰:“渔家独不当有耻乎?”既嫁,强暴窥其有色,潜逼之,杨挤使堕水。亨昭死,殉焉。 吴某聘妻朱,海盐人。吴某年十八,丧父母,遂出游不归。朱贫,父老,辟纑织屦。其兄悍,屡辱之。朱曰:“兄贫不能食我父,我父衰,无所营,不得不就兄食。我留,乃助兄耳。”及父死,朱年五十八,吴不知其存亡,吴之族愍朱节,迎以归,为立后。 徐文经聘妻姚,名淑金,侯官人。文经卒,淑金屡求死,乃归于徐。贫,舅殁,姑疾作,刲股以疗。姚掇芹供姑,自食其弃茎。无何,姑亦殁,嗣子以贫去。淑金目昏,不能治女红,以缽为釜,以草为衾。僦屋不偿值,见逐,泣路隅。有负担者,怜而周之,里人醵金助衣食,仅得不死。犹朝夕拜徐氏祏,祝其嗣子归也。居十余年乃卒。 李煜聘妻萧,秀水人。煜酒家子,居郭南万螺滨。萧未行,煜死。萧无母,请于父,原归李,翁姑遣媒止之,勿听,遂归李。视煜敛,即奉侍姑,执爨濯衣甚谨。姑悍,既不欲李来,又见其贫也,昼夜詈,李唯唯无一言,邻勿善也。或劝姑,姑亦詈焉。士大夫众至,诫翁:“毋虐贞女,贞女光尔门,宜善视之!”姑终不欲李同居,众乃于室后辟小楼居贞女,醵金以佽之。 刘戊儿聘妻王,名孝,武陟人。未嫁,岁大无,戊儿行六年不归。父母欲别嫁,孝间出,如刘氏。值老妪,问刘戊儿母,妪曰:“我即戊儿母也。”孝拜且泣曰:“我王氏女,姑之子妇也!”妪惊未信,孝探怀出物示妪曰:“此非姑家聘物耶?吾窃持以来为信。”妪视之亦泣,复以贫无食辞。曰:“吾夙知姑贫,翁殁,两叔幼,安得所食?我能女红,兹固为养姑来也。生未尝一时离吾母,计无所出而后来。”因复泣曰:“如不见容,我无归理,惟赴水死耳!”妪告孝父母许焉。孝勤纺绩,夜磨作蒸饼,使叔鬻之。姑病,日夜侍。居数年,乡里感其义,率钱周其姑。葺旧屋,为叔娶妇生子。姑卒,合葬于舅墓,乃授家事于叔,夜入室,扃户,寂无声。翌晨叩户不应,毁牖入,则自经死,衣履皆易新制者。时嘉庆九年二月乙酉。孝年二十四至刘氏,事姑十二年,姑死乃死。 朱某聘妻李,字容,东安人。父大纯,幼字朱氏。朱氏子远游十余年不归,或传已死。女既丧父母,无昆弟,独与其婢春华居,誓不嫁。春华稍长,其父谋嫁之,春华义不去,容亦誓不嫁。其父不听,春华乃告容,俱赴水死。 武稌聘妻李,伊阳人。年十一,丧母,育于武。从娣妇事舅姑谨,姑羸卧,调医药,治家事日勤。姑卒,抚叔弟及二女妹。年十七,犹未婚。稌堕井死,誓从井,舅止之,幼弟妹环而哭,李大恸。遂总发为紒,曰:“吾当终妇事。”请于舅,立后,纺织以佐家。舅娶后姑,又有疾,调医药,治家事如前时。久之,叔弟补县学生,两女妹皆嫁。又数年,为所后子娶妇,则语其兄曰:“妹曩不即死,诚不敢死也。今吾家奉舅姑宗祏幸有人,井中人待我久,我将从之!”晨起,从容问姑安,出行汲,自投稌所堕井死。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壬寅,稌生日也。 后稌死二十有一年。 陈霞池聘妻钱,桐城人,居东乡。未行而霞池卒,钱请奔丧。东乡俗以为子死妇奔丧,于家凶,辞之。钱毁容矢不嫁。久之,陈氏之族迎以归,为立后。居数十年,县有士人往存问,为言:“朝廷旌贞女,与节烈并重,当请于有司。”钱闻大惊,盖初不知其行应旌也。 汪荣泰聘妻唐,名凤鸾。荣泰,歙人;唐,淳安人。父以许荣泰,未聘而父卒,母更许他姓。他姓来聘,唐自所居楼裂所制衣履掷于庭,俄砉然跃而出,遂堕地死。荣泰请迎丧,母不许;母卒,乃迎丧以归。 季斌敏聘妻蔺,斌敏,正蓝旗汉军;蔺,沧州人。斌敏未婚卒,蔺年十八,矢不嫁。居二年,闻有媒妁至,截右耳,逾三日,又截左耳。其父春以告季氏,迎以归。女事姑甚孝,为夫补行丧服。丧终,归诀父母,谓当死从夫,父母力劝喻之。女复还,见姑,言笑如平时,即夕饮毒死。启箧封所割两耳,识曰“全归”。 董福庆聘妻冯,福庆,固安驻防汉军;冯,霸州人也。福庆贫,饿犹耕,死于田。女年二十,请奔丧,福庆父往沮之,曰:“子饿至死,复忍饿汝家女耶?”女出拜,伏地哭不起,福庆父乃诺之,遂奔丧。执妇礼以终,寒馁皆无怼。 乔涌涛聘妻方,桐城人。涌涛卒,涌涛母丁亦病,方请于父母,归于乔。以姑病寒疾,亦薄其衣当风雪。刲股以进姑,病良已。乃营葬涌涛,以衣负土,三日不食。为涌涛立后,淡食布衣,深自刻苦。病将革,戒子妇毋以寸丝敛。 张氏女,名有,邹平人。岁饥,鬻为高唐朱氏婢。及长,主母为议婚,有泣言幼已字人,不敢负。主母使求得所许字者,则已别娶有子女矣。以语有,有曰:“虽别娶,身不原更事他人。”主母怜而听之。有终不别字以死。 粉姐,失其姓,高邮人。父为迮氏苍头,字某氏子。岁饥,某氏子行乞,转徙十余年。女父遇之江都市上,某氏子曰:“我终不能娶,还我聘钱,听别嫁。”女父喜,还聘钱,与析券。归告女,女呜咽不语,夜自经。 阚氏女,名玉,浙江仁和人。玉端丽,能诗文。父亡,与母及兄嫂居。年十三,福王由崧帝南京,选民间女子,玉母匿诸卖菜佣家。玉父亡时,留百金畀玉兄备玉嫁,玉兄荡其赀,遂与佣谋字佣子。玉在佣家尚待年,号泣求还,不可得,疾作,始遣归。玉垂绝,语其母曰:“儿今且死,原埋父棺侧,不作佣家鬼也。”复嚼齿曰:“兄陷我!”遂卒。 玉尝作怨歌,好事者以琴谱其声,曰阚玉操,辞曰:“父生我兮中道逝,母茕茕兮门衰瘁。兄嫂难与居,抉我如目中之尘沙。伊又遘此佻巧兮,胡迋我之实多。彼六礼之已愆兮,曾贞女之贶从。矧要予以桑中兮,夫岂其为予之匹双。我有母兮,癙思泣血。我父而有知兮,怒冲发。我兄摩挲佣之金兮,骨肉相蔑。嫂旁睨兮,笑言哑哑。我忽愤气兮,如云。指漆室女以为正兮,又告夫司命与湘君。予不爱一死兮,弗忍速阿母之下世。原死而有凭兮,为凶之厉。呜呼哀哉,我终死兮,魂独归去。明告我母兮,幽告我父。匪我夙夜兮,胡然遭此行露也。纵谓行多露兮,宁能我之汙也。重曰:嘉名为玉,父之命兮。幽辱粪壤,终保贞兮。忧思悄悄,泪淫淫兮。蒙耻忍诟,日当心兮。” 赵氏婢,失其名,为杭州赵氏婢。赵氏尝有客,言珞琭子之学,使为婢算,曰:“是当七易其夫。”婢恚曰:“吾嫁则有夫,有夫则有死。吾今且不嫁,谁为之夫者?”自是蓬首垢面,矢不嫁。赵氏有婚嫁辄避匿,媒氏至,诟谇不可近。主诲之,抢首乞终役。年至七十余,死于赵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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