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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传(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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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怀伯妻边,怀伯,余杭人;边,诸暨人。边事姑孝,怀伯卒,有女子子三。边恃女红养姑,营丧葬,嫁三女,贷于人以举。节衣缩食,数十年乃毕偿。年六十九,知将死,辞亲族,启夫墓右生圹,坐卧其中,遂死。坚嘱毋具棺,重以累人。亲族哀其志,樏梩而掩之。 吉山妻瓜尔佳氏,名惠兴,满洲人,杭州驻防。早寡,事姑谨,尝刲肱疗姑疾。光绪季年,创立女学。逾年,赀不足,校将散,乃饮毒具牍上将军,自陈以身殉校。且言曰:“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非乐死,不得已耳!”既死,将军瑞兴与巡抚张曾扬奏闻,赐“贞心毅力”额,众为集赀扩校,以“惠兴”名焉。 张某妻钱,嘉兴人。生一女而嫠,还依父母居。姑贫,计鬻之,度钱刚,言无益,阳携以省戚。先期告鬻妇家,待郭外,舟出郭,别有舟来并舣,则鬻妇家人也。姑乃告钱,钱即起,跃入水。鬻妇家人大惊,而姑已得钱,强妇往,趣舟行。钱屡跃入水,持之不能止,至三。众皆惧,乃送还父母家,而钱为救者搤胸伤,咯血,数月卒。 戚成勋妻廖,江津人。成勋家万山中,张献忠之乱,成勋出避寇,廖弱不能从,闭重门独居。家故有余粟,粟将尽,就池畔种稻以食。衣敝,缀草自蔽。居四十余年,山径塞,与世隔绝。成勋窜黔中,闻乱定,乃还,行求故山,斧竹木得道,见其宅尽圮,隐隐起炊烟。呼且入,廖自楼上问谁何,成勋道姓名,廖乃泣曰:“我夫今得还耶?我无衣,君以余衣畀我,乃得下相见。”成勋解衣掷楼上,廖衣以下,面目黧黑,发如蓬,相持大恸。其居又十余年,年各至九十余。 曾惟庸妻谭,衡阳人。顺治五年,谭归惟庸,方四阅月,惟庸为游骑掠去。乱定,有言惟庸死者,谭召族人,分授以田宅。康熙二年,惟庸还,诈称行贾,过谭,音容已尽变,谭不能识。求食,与之;求借宿,不可。越日再至,乃自名惟庸,谭未敢信,问临别时事,尝授三钥,铁奇铜偶,语皆验。谭乃泣而言曰:“君别十六年,谓物故久,今幸生还,当告诸宗族。”惟庸召族人,置酒,具白其事,为夫妇如初。 谢万程妻李,唐县人。万程父仪,顺治间诸生,贫,卒无棺,万程将鬻妻以为敛,不忍言。李知万程意,哭请行。南阳民王全以二十四金鬻李归,将以为妾。李至全家,日涕泣,但原供织纴,不肯侍全,全亦听,不强。居一年所,全兄大有与全隙,诣南汝道告全匿逃人。事下南阳府同知张三异,三异汉阳人,尝为陕西延长知县,有惠政。诘大有,辞遁。召全,并以李至,问何为匿逃人,全目李妾,因言:“妾至日涕泣,但原供织纴,居一年所,不我从也。”问得自何所,乃复召万程,具得卖妻葬父状。三异惊叹,问万程:“欲复合否?”万程言:“妻故无失德,闻其至王氏日涕泣,但原供织纴,居一年所,艰难以守身。我岂不欲合,而无其赀,则奈何?”三异出俸二十四金偿全,而使吏以金币送万程夫妇还。 李殿机妻王,名素贞,亳州人。幼丧母,父以字殿机,殿机父范同,顺治初坐法,妻张及殿机没入象房,殿机方三岁。稍长,自鬻于镶红旗护军厄尔库为奴,厄尔库妻以婢萧。王从其父居二十余年,其父病且死,以簪珥授女,泣曰:“此李氏物也!”又数年,或传殿机死,王氏诸父兄迫女别嫁,女原为殿机死。久之,诇殿机犹在,欲走京师求殿机。邻有范一魁者,其父友也,王乞为导,诸父兄不欲,令处于楼,去其梯。王以夜縋而下,从一魁至京师,求诸象房,有知者导至厄尔库家,殿机荷畚拾马通自厩出。一魁前与语,王出父故所授簪珥,相向哭,行路聚观,皆流涕。厄尔库义之,许放殿机及萧,不督自鬻值。巡视南城御史阿尔赛疏闻,下礼部。礼部议:“八旗家奴不得复为民,惟王氏守节求夫,有裨风化,应如所题。”康熙二十八年四月乙未,疏上,圣祖可其议,王年已三十有四,犹处女也。 长清妇王氏,父王三,农也。未行,岁祲,父母舅姑议鬻之,而均其值。贩挟以去,至饶阳,入妓家,矢死不肯汙。转至孔店村,村诸生孔继禹、继淳兄弟好义,愍其志,以五十金赎焉。问所居地,曰焦家台。问戚属,以父王三对。当春,村民祠泰山,具榜书女始末畀行者,诫使入长清界则揭榜。焦家台农有见者,以告王三,诣孔氏以女归,复归所字壻。 程允元妻刘,名秀石,允元,江南山阳山;秀石,平谷人也。秀石父登庸,康熙间为山西蒲州知府。初谒选,允元父举人光奎,亦在京师。相与友,申之以婚姻。时允元二岁,秀石生未期也。光奎归,寻卒。乾隆初,登庸罢官,居天津北仓,亦卒。秀石年二十二,母前卒,诸兄奔走衣食,弟崇善为童子师,徙废宅。姊妹姑侄犹五六人,食不得饱,寒无衣,相倚坐取暖。崇善死,益贫,恒数日不得食。屋破,群僵坐雨中,乃徙依比丘尼照震。无何,家人相继死,惟秀石存,力针黹自活。照震徙天津,秀石从。尝有求婚者,介照震道意,秀石恚,不食,照震力谢乃已。 允元既丧父,亦中落,闻登庸卒,家且散,顾不知女存亡。或传女死,劝别娶,允元不可,且曰:“女即死,必酹其墓乃别娶。”乾隆四十二年,附运漕舟至北仓求刘氏,有舟人为言:“刘氏家已散,其孥殆尽死,惟第四女存,是尝字淮安程氏,传程氏子已死,而女矢不他適。昔居准提菴,今徙天津,不知菴何名也。”允元因言己即程氏子,舟人又言:“刘氏有故仆,瘖而义,岁时必问女起居。”允元求得仆,偕诣照震,言始末,照震疑,且惮秀石,未敢以通。允元言于监漕吏,牒天津县知县金之忠,之忠召允元问之,信。使告女,且勉之嫁,女犹辞。复使谓曰:“女不字五十七年,岂非为程郎?程郎至,天也,复何辞?”乃成婚。 大学士两江总督高晋以其事上闻,下礼部,礼部议:“义夫贞妇,例得旌表。至幼年聘定,彼此隔绝,经数十年之久,守义怀贞,各矢前盟,卒偿所原,实从来所未有,应旌表以奖节义。”上从之。 杨某妻樊,字正,抚宁人。既字而杨氏子病且废,使辞于樊,樊母乃为正改字。行有日,正请于母曰:“儿奚嫁?”母曰:“嫁某氏。”正曰:“儿幼非受杨氏聘乎?”母曰:“然,杨氏子病且废,使辞于我。我怜儿,故为儿改字也。”正不语,夜潜出,度山林数十里,晨至杨氏。翁姑未即许,父母亦至,相与慰勉。正曰:“夫病,天也,我为病夫妇,亦天也,违天不祥。欲别嫁,我请死。”乃卒归于杨,杨氏子病良已。 同县又有刘柱儿妻鲁,字春。柱儿先为李氏义子,聘于鲁,既复还刘氏。李富而刘贫,于是李氏之人,嗾鲁使罢婚,刘不敢争也。春闻,亡之刘氏,鲁氏劫春归。讼于县,县判归刘氏。时乾隆十九年,先樊氏女事一岁。 李国郎妻苏,南安人。未行,父以国郎贫,为女别字富家子,焚李氏书币。苏缢,未绝,父招富家子赘于家,以死拒,挞之不悔。富家子自去。国郎闻,讼于官,乃归于李。婚夕,泣曰:“吾父以吾故在系,何得遽言婚!”国郎为请于有司,出其父。 同县蔡登龙妻林,其父母亦以婿贫欲别字,不从,令别居。积女红得十五金,使以遗登龙佐聘钱,父母少之。乃日减餐,治女红益勤,逾年又得十余金,卒归登龙。父母既丧,孤弟贫无依,乃收抚之。 又有黄元河妻戴,吴恒妻陈,婿皆有废疾,父母议毁盟,力请行。戴勤俭起其家,吴以节终。 赵维石妻张,小字瑶娃,宁羌人。年十七,未行。嘉庆初,教匪掠州,贼渠得之,以畀其妻。其妻以瑶娃慧,畜为女,渠累欲汙之,赖其妻以免。寻窜徽县,一夕渠醉,召瑶娃,瑶娃拒之力,渠使其下将出杀之。其妻知不可救,戒勿过创,弃诸野,而以死告。次日贼引去,村妇舁之归,药其创良愈,将以为子妇。会县吏过门,瑶娃拔银钗贿吏,使告县。瑶娃至县庭,陈始末,乃召维石,为合婚,与俱归。 钟某聘妻吴,武冈人。待年于钟氏。钟氏子从父贾四川,久不归,或传已死。钟母卒,吴纺绩奉其祖母。祖母卒,为营丧葬。年四十余,钟氏子始归,欲与婚,吴曰:“君出游久,安用就木老处子为!”出赀为买妾,而自居别室。钟氏子以不妇讼于官,吴曰:“若祖母,吾奉之;若妾,吾畜之。吾齿长,不能育子女,请以贞终。”官判从之。 岳氏,安平人。嫁可仁言,病痫。仁言以礼去恶疾,遂大归。居数年,病已,而仁言已别娶。或讽其嫁,岳不应,以针线遍缀衣履投井死。仁言闻,乞李塨铭其墓。 姚氏,通州人。嫁同州张维垣。维垣移家湖北,归既娶,复去。逾年,遗书绝姚,令改嫁。姚持书泣告乡党曰:“我无故见绝,死无以自白,原终守以明志。”居五十余年乃卒。张氏之族高其义,持丧葬张氏兆,为立后。 张氏,江南华亭人。字金景山。年十二,丧父母,待年于姑氏。张庄而无容,景山憎焉。稍长,当婚,景山故迟之。既而病作,张奉汤药,斥不使近,辄泣而退。景山将死,指而语母曰:“彼非吾偶,儿死必嫁之。”景山死,张矢不嫁。或以夫不见答劝,曰:“我知夫死妇节而已,不知其他。且祖姑及姑谁为养者?若必强我,我请死。”是岁姑卒,越八年,祖姑卒,张为营葬。日夕纺绩,足不喻阈,又三十余年乃卒。 袁氏,名机,字素文,仁和人。兄枚,见文苑传。机幼字如皋高氏子,高氏子长而有恶疾,其父请离婚,机曰:“女从一者也,疾,我侍之;死,我守之。”卒归于高。高氏子躁戾佻荡,游狭邪,倾其奁具;不足,抶之,且灼以火。姑救,则殴母折齿。既,欲鬻机以偿博负,乃大归,斋素奉母。高氏子死,哭之恸,越一年卒。 杨某妻张,名荷,宁国人。某贫,无行,令张以非义,不应。楼居,潜去床前板,绐使堕,折足,匍匐归母家。某鬻子,张积金赎之。将卒,命子以丧归杨氏。 周士英聘妻张,泰州人。士英丧父母,叔狡,利其有,箠杀之。时顺治九年,张年十九,未行,闻其事,哭,不食。遂自髡为尼,具牍丐母舅偕诉有司。巡按为上其事,诛杀人贼,张乃理士英家财,葬士英及其祖若父,为庐奉佛,祀周氏三世。张既为尼,名曰明贞,表其志也。 蔺壮聘妻宋,名典,蔚州人。典家西崖头,壮居千字村,皆农家也,以罗帕为聘。壮死,典方从母舂谷,闻,辍舂,恸不食。父母喻之,意若稍解者,数日,以罗帕自经死。时康熙四年正月庚辰。 沈煜聘妻陈,名三淑,钱塘人。幼能诗。康熙间,讹言官中阅选,民间女子仓卒嫁娶殆尽,三淑父以许煜。煜故贫,客松江,久不归,三淑父从军云南,战死。其母欲改字富人子,扬言煜已他娶,以绝三淑意。三淑闻,恸哭,自髡其发,矢不字,遂病,时时哭,极悲。邻生有闻而哀之者,求煜告以故,煜请婚,母持不可。二十二年春二月,三淑病笃,其母以媒言召煜,煜至,使入省三淑。三淑方寐,告以沈郎至,遽寤,手下帷自蔽。煜问:“可有言乎?”三淑徐曰:“既有成言,何为又他娶?”煜辨其诬,三淑都无言,惟以袂掩泪。煜辞出,三淑泣不已。已而叹曰:“彼不负我,我死可。”遂不饮药,越日卒。 王国隆聘妻余,怀远人。国隆游不归,或言在含山,余父母挈余行求不遇,遂侨居焉。余母死,从父灌园,纺绩自活,恒以巾幂首,邻女罕见其面。康熙二十八年,父死,敛毕,女自经。 韦思诚聘妻宣,广德人。思诚远行,母以贫,欲令改字,宣不可,遂归夫家。虑有强暴窃伺,夜悬柝于床,微风柝有声以警。一夕,语诸姑、姊,梦夫告以死。遂哀泣,不食死。 于天祥聘妻王,名秀女,祥符人。天祥尝育于阳武王氏,王氏为娶妻,生子,妻死,还于氏。继室以王,王未行,而天祥死,王父母秘不使知。久之始闻,力请奔丧,天祥丧已小祥矣。王请于阳武王氏,原得子天祥前室子,王氏靳不许。及大祥,具奠,即夕自经。于氏故有刈麦刀二,俄失其一,至是得诸王枕下。 方礼祕聘妻范,名二妹,建水人。幼事父可望孝,字礼祕,未行。礼祕父良佐死,妻改嫁萧伸,居方氏,礼祕及其兄、妹皆死。范闻,哭之恸,请于父母归方氏。居久之,闻姑诟伸,始知礼祕非良死,以质姑,姑内惭,不复言。范度事无证,礼祕冤不得白,恒时时号痛。伸惮范,欲以妻其从子,百方强之,范不许。伸怒挥范仆,手点额。范怒曰:“奴汙我额!”刀剜伸手所点处,血淋漓被面。其弟讼诸吏,吏笞伸,以其室属范,使奉方氏祀。 姚世治聘妻陈,会稽人。两家皆居京师。既定约,世治归,陈父欲别嫁,陈易服行求世治,遇诸济宁。曰:“女违父非孝,得见君子,事毕矣!”遂入水死。 何秉仪聘妻刘,昆明人,农家女也。秉仪卒,女请于父母,欲奔丧,不许。乃窃出,兄追及之,度金汁河,将赴水,兄力持曳以归。秉仪父使迎女,女哀恸泣血,日夕力作。父母畀田四亩,女为夫弟婚鬻半,丧舅又鬻半。父母怒,使告姑,诬女有所私,当遣之嫁。姑以责女,女不能自白,心疾作,缢死。 沈之螽聘妻唐,之螽,普安人;唐,武进人。之螽父文郁,唐父元声,康熙季年,同游高州,相友善,约为婚姻,于是唐生三年矣。元声卒,丧归,文郁亦还普安。普安去武进且万里,而文郁贫,虑不能为之螽娶,诡言之螽殇,使谢唐,唐矢死。久之,文郁将如京师求官,迂道至常州,唐出拜,涕泣慷慨陈所志。文郁心悔,则请为养女,期得官迓以归。既,文郁以病还,唐闻大恸,遂不食,七日竟死。后三十余年,之螽以事过常州,始闻唐死状,感痛求其墓,已火葬矣。唐死时年十六。 贝勒弘暾聘妻富察氏,弘暾,怡亲王允祥第三子。上命指配富察氏,雍正六年,未婚卒。富察氏闻,大恸,截发诣王邸,请持服,王不许;跪门外,哭,至夕,王终不许,乃还其家持服。越二年,王薨,复诣王邸请持服,王邸长史奏闻,上命许之。谕王福晋收为子妇,令弘暾祭葬视贝勒例,以从子永喜袭贝勒。谕谓:“俾富察氏无子而有子,以彰节女之厚报焉。” 濰上女子,不知其氏,雍正间,濰田家女也。未行而夫死,其母往吊,女请从,母止之不可。衣红而袭以素,濰俗妇吊丧不至殡,女阳为如厕,因问得殡室,潜入,去袭,缢柩侧。 吴某聘妻林,漳浦人。未行,夫坐罪当死,林欲入狱与诀,夫丐狱卒勿纳,林昼夜哭不食。夫使畀以钱三百,且曰:“速择佳婿,毋自苦!”越日,闻夫已决,以所畀钱易縆缢。 雷廷外聘妻侯,南安人。廷外母黄,早寡,贫,虑不能娶,乞贫家女抚之,期长以为妇,故侯四岁而育于黄。十一黄卒,十六廷外卒,死而不瞑,侯恸屡绝。廷外有从兄,以其子震 为后,侯乃笄,抱以拜祖。侯母欲令别嫁,拒以死。身自耕,跪而耨,十指皆胼。尝诫震曰:“妇人不可受人怜,况孀乎!”震亦早卒,其妻傅,从姑织席以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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