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周太祖郭威本纪(5)(译文)

周太祖郭威本纪(5)

　　广顺二年（952）春正月一日，太祖不受朝贺，因为屯兵在外的缘故。三日，王峻报告，征用接近州镇的丁壮民夫二万人修缮晋州城。五日，修缮东京汴都外城，共役使丁壮民夫五万五千人，二十天才完工。七日，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担任兖州行营都部署，以齐州防御使史延韬任副部署，以皇城使向训担任兵马都监，陈州防御使药元福任马步都虞候，领兵征讨慕容彦超。各路军马进入兖州境内，不准离开道路到村子里去休息住宿，违犯者以军法处置。九日，徐州巡检供给官张令彬报告，在沭阳攻破南唐贼军。杀死一千多人，俘获贼军将领燕敬权。当时慕容彦超向南唐求救，南唐伪帝李景发兵援救他，驻军在下邳，听到周朝军队来了，退往沭阳，于是被攻破了。十三日，高丽国临时主管国事的王昭派使者进贡地方物产。十五日，镇州何福进派人押送先抓获的河东贼军两百多人到京城，诏令发给衣服毛巾鞋子后释放他们。二十一日，徐州押送沭阳被抓获的贼军将领燕敬权等四人到京城，诏令赐给衣服钱物，放回原处，燕敬权等人感动得哭了，忏悔罪过。太祖召见他们，说：“惩罚残暴邪恶，奖励忠诚和顺，是天下同理。我的臣下慕容彦超反叛，扰乱国法，围城抗逆，殃及生灵，没想到你们吴人也帮助凶暴邪恶，这不是好的谋划呀。你们回去应该告诉你们君主。”当初，后汉末年派三司军将路昌祚到湖南购买茶叶，遇上淮南将领边镐攻陷长沙，路昌祚被吴人押往金陵。到燕敬权从周朝回去，都把太祖的话告诉了李景，李景就召来路昌祚，延请坐下款言很久，又称颂周朝皇帝的圣德广泛传播，恩泽沾溉相邻的小国，很有依附周朝的意思。到谈完时，又派伪吴国宰相宋齐丘在别馆宴请路昌祚，又令人调查路昌祚在湖南遭遇变乱时，丢失的茶叶数目，命令如数赔偿给他，赔给茶叶一万八千斤，派船只运到江夏，又送给丰厚的行装，让他回到京城。

　　二月四日，府州防御使折德扆报告，河东贼军寇犯边境，折德扆率领府州军队攻破了他们，杀死两千人。五日，太白星经过天空。七日，以临时掌管高丽国事的王昭担任高丽国王。十四日，府州防御使折德扆报告，招安河东境内的岢岚军。十七日，诏令将以前俘获的河东乡军一百多人，各发给钱物鞋子放回乡里。

　　三月四日，驾临南庄，命随行臣子练习射箭。十八日，回鹘派使者进贡地方物产。

　　夏四月一日，日蚀，太祖到正殿躲避灾祸。二日，诏令取消蔡州乡军。三日，因京师旱灾，分别命令臣子们祭神求雨。八日，诏令削除慕容彦超身任官职爵位。三十日，诏令于下月五日，御驾亲赴兖州城下，慰劳将士。

　　五月一日，太祖上崇元殿接受朝拜，仪仗卫士按礼仪排列。五日，御驾从京师出发。十三日，驾临兖州城下。二十日，收复兖州，杀死慕容彦超，诛灭他的家族。诏令端明殿学士颜絗临时执掌兖州军政事务。二十七日，部分赦免兖州辖区内犯人，凡于五月二十七日以前所犯罪行，除死刑以外，全部赦免。慕容彦超的党徒们，有逃避藏匿的，以及在城内的将士官吏等，全部免罪。慕容彦超背叛以来，城乡内外有趁机为非作歹的，统统都不追究。各军将士为国捐躯的，各给予丧资，都头以上的追赠官职。兖州城内以及朝廷军队营寨四面离州城五里以内的地方，今年应征收的夏秋两季的税收以及相沿应征收的钱物全部免除；十里以内的地方，只减免夏天税收；兖州全州境内，今年夏天秧苗税减免三分之一。城内百姓被拆毁和被焚烧的房屋，赐给建筑材料树木，各处调遣来的民夫中，有遭弓箭炮石而死的，各供给三匹绢布，再免除其家人三年的徭役等等。

　　六月一日，太祖驾临曲阜县，参观孔子祠。祭奠之后，准备行跪拜之礼，身边的人说：“仲尼是人臣，不要跪拜。”太祖说：“孔圣人被谥为文宣王，是百世帝王的老师，能不恭敬吗！”于是在祠前跪拜祭奠。用来奠祭的酒器、银炉都留在祠内。接着参观孔林，拜孔子坟墓。太祖对身边臣子说：“孔子和孟子的后代，现在还有什么人？”回答说：“原曲阜县令、沿袭文宣公爵位的孔仁玉，是孔子的四十三代孙。有由地方举送中央考试《三礼》的颜涉，是颜渊的后代。”于是召见他们，赐给孔仁玉绯衣，口头任命为曲阜县令，授与颜涉主簿官职，即令他上任。又诏令兖州修葺孔子祠堂房屋，孔子墓旁禁止砍柴割草。二日，御驾动身回京。开始，太祖在五月十三日到兖州时，贼兵仍然抗拒固守，到十七日，太祖白天梦见一位道士进上一封信，开头说“车驾下月二日回京”，下面还有很多文字，不能全记下来。醒过来后，将梦告诉宰臣，又过四天后，兖州城被攻下。太祖到军中，总共停驻九天就平定了贼寇，果然在六月二日从兖州城下出发，近世皇帝亲往征战而获胜利的，没有像这次这样迅速的。这天下大雨，城下太祖的行宫内水深数尺。当天晚上，到中都县，太祖笑着对侍臣们说：“今天如不离开兖州城下，就将被大水淹死了。”十四日，车驾回到京城。十七日，因灵武节度使冯晖去世，停止上朝一天。十八日，前翰林学士李遆从契丹送上表章，陈奏机密要事，又说伪幽州节度使萧海贞想归顺朝廷，太祖很是赞扬了李遆。十九日，德妃董氏去世。三十日，驾临旧宅，因为要为德妃举行丧礼。

　　秋七月二日，颁布诏令：“朝廷内外臣子僚属，每遇永寿节，以前都设置斋供。今后中书门下与文武百官一起设置一斋，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以下一起设置一斋，枢密使、内诸司使以下一起设置一斋，其余前任职员和各部门主管，再不准开设道场和设斋。”这日起了大风雨，吹倒房屋拔起大树，尚书省大厅里有龙穿透屋顶弄环了房檐上的兽角而去，西边的墙上有龙爪的印迹。襄州涨大水。十三日，诏令恢复提升陈州、曹州为节镇，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洋州节度使郭崇任陈州节度使，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任曹州节度使，并仍旧掌管军队。

　　八月二日，枢密使王峻上奏章，请求免去他的枢密使一职，共上奏章三次，诏令不应允。七日，颍州报告，以前在淮南俘获的牲畜，已按诏令送还本土。十一日，诏令禁止官吏百姓到京城请派刺史、县令。赐给宰臣李谷白藤编成的轿子。李谷于本年七月，因步行摔伤了手臂。十七日，郓州节度使高行周去世。十九日，诏令更改盐曲法，私自贩卖盐曲五斤以上者处死刑，煎盐炼盐一斤以上者处死刑。此前，汉代法律不论盐曲斤两多少，犯者全部处以极刑，到现在开始改革法律。

　　九月十七日，诏令北面沿边境一线的州镇，各自守卫自己的疆界，不准越过边界俘获抢劫。二十二日，镇州报告，契丹进犯深州、冀州，派龙捷军都指挥使刘诲、牙内都指挥使何继筠等领兵抵拒契丹使他们后退。当时契丹人听到官军来到，就抓获冀州丁壮几百人带走，狼狈撤回北部，冀州被掳掠的人望见官军到来。不停地欢呼呐喊，官军投鼠忌器不敢进攻，那些丁壮全被契丹士兵杀死。二十五日，乐寿都监杜延熙报告，在瀛州南面打败契丹人，杀死三百人，俘获战马四十七匹。三十日，太祖姨母韩氏追封为楚国夫人，已故第四姐追封福庆长公主。同日，易州报告，契丹武州刺史石越来投奔。

　　冬十月七日，颁布诏令说：“各州长官离任或来京朝见，均不准以武器甲仗进贡。”此前，各道、州、府，都有自己的作坊，每月督促制造兵器，每季度运送到京师进贡。各州每年截留省下的钱财有不少，叫作“甲料”，又在辖区内广泛征取土特产品，所征取的数量超过进贡朝廷的几倍，人民对此感到很痛苦。除了上供的兵器外，节度使、刺史又私造武器战甲，以进贡为名义，所费的劳力费用又加倍，全取之于民间。太祖因为各州制造的武器兵甲，制作不精，又截留节省的财物太过份，就诏令停止进贡。又挑选各州道的作工，到京城作坊中，以备使用。十二日，永兴军报告，宣徽北院使、知军府事翟光邺去世。十四日，下葬德妃。十五日，以宣徽南院使袁山义临时执掌永兴军政事务。十六日，提升钜野县为济州。十七日，驾临枢密院，是王峻请他来的。二十一日，宰臣李谷因手伤没有好，上表辞退官位，共递上三次章表，诏令回答不应允。二十四日，沧州报告，到十月以前，蕃族移居汉地的已有一万九千八百户。这时，北方饥荒，人民流离逃荒，前面抱着后面背着而到汉族境内来的，散居在黄河以北各县，共有几十万人。

　　十一月四日，荆南报告，朗州大将刘言，于今年十月三日领兵奔赴长沙，十五日到潭州。南唐所任命的湖南节度使边镐、岳州刺史宋德权都弃城逃跑。十三日，刑部尚书张沆去世。二十二日，颁布诏令说：“相连几朝以来，战争没有停息，至于修造甲胄，又不免使用生灵，多取自民间，以制造成军器。其中皮革，特别有严峻的刑法管制，稍微触犯严厉的条例，都要处以极刑，乡县因此而产生纠纷，奸猾的人得以欺人获利，应该做出新的规定，以革除以前的弊病。凡天下交纳的牛皮，现将每年所交纳的数量，减少三分之二，另一分根据每户田产配定。每年秋夏禾稻共十顷者交纳连角的牛皮一张，其黄牛交纳干牛筋四两，水牛则交半斤，小牛皮不在交纳限制以内。牛马骡驴的皮、筋、角，今后官府不准禁管，民间只是不准带出国境卖给国外敌人。州县以前设置的巡检牛皮节级官员全部停止工作。”二十四日，颁布诏令说：“凡朝廷内外文武百官、州县官府举荐的人选等，今后有父母、祖父母去世而没有下葬的，家中的主人，不准马上做官提拔，主管部门也不准申报。如果不是家主或年幼者，不在此限定之内。”冬至日，太祖登崇元殿接受朝贺，仪仗卫队按礼仪排列整齐。

　　十二月四日，临时武平军留后刘言派牙将张崇嗣到京城报告，在十月十三日，与节度副使王进逵、行军司马何敬贞、指挥使周行逢等，共同率领战船，攻收湖南。伪节度使边镐当夜出逃，王进逵等已进入潭州。十二日，诏令今后诸侯入朝，不准进奉参加宴席预先交纳的买宴钱。十五日，皇子澶州节度使郭荣服丧期满后复职，加封同平章事。十六日，以太子少傅辞官退隐的王延去世。二十日，太祖驾临西庄。二十三日，御史台报告：“请求改左右威卫仍为左右屯卫。”太祖听从，这是为避太祖御名。这年冬天没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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