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五代史·周太祖郭威本纪(4)(译文)

周太祖郭威本纪(4)

　　广顺元年（951）春二月十四日，晋州王晏上奏报告，河东刘崇派伪招讨使刘钧、副招讨使白截海，率领步兵骑兵一万多人来进攻州城，在本月五日分兵五路一齐进攻，王晏率领晋州士兵抵拒他们，贼军死伤很多。太祖从内廷搬出珍宝玉器以及金银链簪、宝装床几、饮食宝器几十件，打碎在宫殿庭院里。太祖对侍奉的臣子说：“做帝王何必用这些东西！”再次诏令有关部门，凡是珍宝华丽的东西，不得进入宫中。此前，回鹘人隔一年进贡一次，朝廷禁止民间与蕃人买卖宝货，到现在听任私下买卖，官府不禁止追责。

　　十五日，左千牛将军朱宪出使契丹回来。契丹国主兀欲派遣使者献上良马四匹，庆贺太祖登位。十六日，颁布诏书说：“朕应承天命拥有中土，总想顺应物情，随从众望。将使统治的区域内，全都和睦舒畅；读书做官的人，自觉安于进退。以前有关部门拘泥小心，人们滞于一地难以流动，各地的前任官，都派到京城来。皇城之内，有很多寄食就宿的人；岁月之间，牵动怀念故土家庭的愁思。应该遵循依顾主要方面，革除以前的规定。凡各道各州各府，有前资朝官居住在那里的，如果还没有到京城，不得遣发他们来京。其行军副使以下，幕职州县官等，想调职迁官，自有月限，任期未满，都听任居住在京城外。如在非常时期诏召征调，不在此规定之内。”十七日，有关部门商议修建四亲庙，予以批准。十九日，阴州刺史许迁上奏报告，河东贼军刘筠从晋州领兵来攻州城，立即以阴州兵马抵拒他们，贼军死伤五百人，两三天就败逃走了。二十五日，以尚书左丞田敏兼任契丹国信吏。回鹘派使者进贡地方风物。

　　三月十日，驾临南庄。十一日，颁布诏令说：“各州府的先差散从亲事官等，是前一朝创置的，是因为出于权宜之计，取一时方便，原本不是旧有的传统。近来广泛征求大家意见，又根据典章制度，都说前件抽差，在道理不很允当，一来妨碍了州县的色役，一来又防碍了春夏耕作，贫穷匮乏的人家被困于供需，富贵有钱的人家则被保护荫庇，既然是烦琐困扰的事，就应当改变，何况春天耕作之时，应该罢免不急需的事务。各州县的差散从亲事官等，均应罢去。”诏令一下，公家和私人都觉有利。徐州行营都部署王彦超飞驰上奏，报告已经收复徐州。太祖诏令说：“徐州城内叛逆首领杨温以及亲信党徒全部处斩，其余的没有名目的人以及本城的军都将校、职掌吏民等等，虽然被胁迫顺从，但并不是共同作恶，全部释放。又知悉杨温从前招集落草贼寇，共同出力把守。朕以为村野小民，偶尔被煽动诱惑，姑念他们无知卑贱，特别给予包含宽容，那些招入城中的草贼，一并放回农村，更要倍加安抚。湘阴公夫人和子女骨肉在那里，希望派人安抚守护，不使让他们惊惶害怕。”十五日，诏令淮河两岸各州、县、军镇，今后各自守卫疆土，不得放纵一个人一匹马擅自闯入淮南南唐地界。十八日，潞州上奏报告，涉县所俘获的河东将士两百多人，押解到京城。诏令供给他们衣裤和毛巾鞋子，释放他们回到原处。二十五日，颁布诏令说：“已故苏逢吉、刘铢，不久前在汉朝时，与朕同事。朕自从平定祸乱后，不记念仇恨，表示优大宽弘于他们的所有家属。又因为他们的儿女年幼没有依靠，穿衣吃饭很是困难，朕将施行同情抚恤之恩，使他们得到一条活路，以德报怨，以明非我负人。赐给苏逢吉骨肉洛阳庄园住宅各一所，赐给刘铢骨肉陕州庄园住宅各一所。”二十八日，驾临南庄。二十九日，后唐已故郇国公李从益追封为许王，唐明宗的淑妃王氏追赠为贤妃。三十日，颁布诏令：“各道节度副使、行军司马、两京少尹、留守判官，均定应许差遣的勤杂人员，不得超过十五人；各府少尹、书记、支使、防御团练副使，不得超过十人；节度推官、防御团练军事判官，不得超过七人，一处处登记管理，此外如胆敢额外虚占人员民户，就将按朝廷法典处治。”

　　夏四月一日，诏令淮河两岸州县，准许淮南南唐人到淮北购买粮食，因为当时淮南正闹饥荒。三日，以夫人董氏为德妃，命令有关部门准备礼仪册立封命。八日，改变侍卫马步军名称。马军以前叫作护圣军，现改为龙捷军；步军以前称为奉国军，现改为虎捷军。十一日，诏令唐庄公、明宗、晋高祖三处陵墓，各处原有守陵的宫人，都解散听任其便。如果愿意在陵墓住处的，仍旧供给衣食。十五日，亳州防御使王重裔去世。十七日，驾临南庄。十九日，皇上第四个女儿封为寿安公主。二十五日，颁布诏令说：“各州长郡守的责任，交付的担子不轻，替皇上分担忧虑的责任既然相同，所给予的俸禄数量也应该相等。以前在富庶的郡任职，供给就优厚；在边远的州任职，俸禄就淡薄。以致在任命职务的时候，拟定也很为难，既要考虑资历的高低，又要担心俸禄级别的升降。所以应该减少多的俸禄增加少的俸禄，享受同等的利益恩宠，以期没有偏袒，鼓励他们建功出力。现在决定各防御使俸钱二百贯，禄粮一百石，食盐五石，十匹马的马料，三十个侍仆的衣服粮食；团练使钱一百五十贯，粮七十石，盐五石，十匹马的马料，三十个侍仆的衣服粮食；刺史钱一百贯，粮五十石，盐五石，五匹马的马料，十二个侍从的衣服粮食。”二十六日，尚书左丞田敏出使契丹回来，契丹国主兀欲派使者耨姑回拜，并献上碧玉金涂银裹的马鞍和马勒各一副，以及弓箭、器仗、貂裘等物件，和当地出产的土种马三十匹，当地出产的汉种马十匹。二十九日，太祖在旧宫为已故贵妃张氏举行丧礼，停止视朝三天。

　　五月一日，太祖不视朝，是因为汉隐帝的灵柩尚未下葬。七日，太祖儿子澶州节度使郭荣服丧之后重新任职，仍旧担任澶州节度使，因为已故贵妃张氏去年逝世，到现在才举行丧礼。八日，派左金吾卫将军姚汉荣、前右神武将军华光裔出使契丹。十日，太常卿边蔚奉上追尊四位祖先庙号、谥号的建议。十五日，太常卿边蔚奉上祖庙里四位祖先祭室献祭时演奏的乐舞名称。十六日，诏令京兆府、凤翔府，凡各种犯人的住宅、庄园、店铺作坊已经被没收了的，全部归还给犯人子女。二十一日，驾临南庄。二十三日，考城县巡检、供奉官马彦京力在大街上被处死，因为他犯了隐匿皇帝赦令杀害囚犯的罪行。二十五日，宰臣冯道担任四庙册礼使。

　　六月一日，不视朝，是因为汉隐帝的灵柩尚未下葬。四日，百官进上奏折，请求将七月二十八日太祖诞生日定为永寿节，太祖同意了。邢州大降霖雨。九日，太常少卿刘悦进言将汉少帝谥号叫隐皇帝，陵墓叫颖陵，太祖同意了。

　　秋七月一日，太祖穿上礼服带上礼帽，到崇元殿，将太庙四室宝册授与中书令冯道等人，使赴西京行礼。三日，将户部尚书张昭贬任太子宾客，因为他儿子张秉做阳翟县文官时，犯了法判了罪，张昭到官署等待处罚，诏令释放了他，于是降级授予这一官职。十二日，史官贾纬等人将他们撰写的《晋高祖实录》三十卷、《少帝实录》二十卷奉上。十六日，驾临宰臣王峻家中。二十九日，镇州报告，在平山县西部击破河东贼军，杀死五百人。

　　八月二日，汉隐帝灵柩下葬，太祖到太平宫亲临祭奠，诏令所有臣子送行到西郊。这一年，幽州闹饥荒，逃荒的人陆续进入沧州境内。诏令逃荒而来的人，每人供给一斗粟米，又给以没有主人的田地，让他们按时节耕作，罢免差役税收。四日，老虎跑进西京修行寺咬伤了人，市民杀死了老虎。六日，驾临班荆馆。十三日，契丹派幽州牙将曹继筠来归还已故晋朝中书令赵莹的遗体，诏令追赠赵莹为太傅，又赐给他儿子五百匹绢布，以准备丧事，将赵莹埋葬在华阴老家。十六日，驾临西庄。二十九日，已故夫人柴氏被追立为皇后，并令有关部门议定谥号，具备礼仪册封她。

　　九月一日，太祖到太平宫问候汉太后。二日，追赠已故夫人杨氏为淑妃，并令有关部门选择日期准备礼仪册封。太祖已故第五个女儿追封为永宁公主。四日，定州报告，契丹永康王兀欲被部下杀害。十七日，各道兵马都元帅、两浙节度使、检校太师、尚书令、中书令、吴越国王钱俶担任天下兵马都元帅。十八日，中书舍人刘涛因过授以少府少监，分管西京，因为他叫儿子刘顼代替他起草诏令。监察御史刘顼因过授以复州司户，因为他代替父亲刘涛起草诏令。中书舍人杨昭俭罢官放逐让其自便，因为他多报告虚假情况，不克尽职守。

　　广顺元年（951）冬十月一日，宰臣王峻献上唐代张蕴古的《太宝箴》、谢偃的《惟皇诫德赋》两图。太祖诏告说：“朕生长在军戎中，转战南北，虽然钻研过《钤》、《匮》等类兵书，却没有闲暇阅览《诗》、《书》等儒家经典，治理时世艰难，阅历见识粗浅，古代哲人的言行，没有怎么探究。卿有辅佐天子建立国家的功勋，负有改朝换代的重任，常常忧虑寡闻，使我披览文章理解义理，心情欢洽精神愉悦，探究作为人君治理国家的根本，明晓修养自身驾驭他人的要略。做帝王的方法规律，全部都在这里，意义和文笔都很高妙，相比之下珠宝何足珍贵！再三细读深思，深感惭愧而有所裨益。所进献的图，已让人在我行走坐卧的地方悬挂，以期进入都能看看读读，用它做律己的镜子。”四日，潞州报告，巡检使陈思让、监军向训在羋亭击破河东的军队。六日，绛州防御使孙汉英去世。十三日，荆南报告，湖南动乱，大将军陆孟俊抓获伪节度使马希萼，迁往衡州，立马希萼的弟弟马希崇为留后，将吏两千多人中，被杀害的占了一半，衙署的库存，焚烧得几乎没有了。十七日，诏令将吏部三铨合并为一铨，委任本司长官统管。十八日，晋州巡检王万敢报告，河东刘崇寇犯晋州，在晋州北面扎营。二十三日，潞州报告，河东贼军进犯边境。二十七日，荆南报告，南唐派鄂州节度使刘仁赡，率领两百艘战船在本月二十五日进入岳州。二十八日，诏令枢密使王峻领兵支援晋州。二十九日，以左卫将军申师厚担任河西军节度使、检校太保。申师厚一向与王峻友善，当王峻显贵时，申师厚漂泊无所依靠，每天在王峻的马前望着掀起的尘土拜揖。恰逢西凉要求委派将帅，太祖让人自报去做将帅，没有人愿意去。王峻于是将申师厚报告上去，师厚也欣然要求去，旋即从原镇将职务提升为左卫将军、检校工部尚书。第二天，就有凉州的任命，赐给旌旗节仗、骆驼马匹、缯布绢帛而派遣他去上任。

　　十一月一日，荆南报告，南唐大将边镐率领士兵三万人，从袁州路过直奔潭州，马希崇派遣从事送给牌印，供给武器。边镐进城，称为武安军节度使，楚国马氏的家族和将吏一千多人都被迁往金陵。六日，东南方有白色的霓虹横贯天空。七日，命王峻出发增援晋州，太祖驾临西庄设宴为他送行。二十六日，安葬已故贵妃张氏。二十九日，颁布诏令说：“后唐五祖神庙，以前在至德宫安置，应该放到徽陵庄园田舍，应让新任命的右监门将军李重玉主管。那装饰陵庙的法物，除应该保留的外，所有金银器物，充作迁葬故淑妃王氏和许王李从益之用，再多余的全部给李重玉以及尼姑惠英、惠灯、惠能、惠严等人。令李重玉按时祭祀陵庙，力求丰盛清洁。”李重玉，是皇城使李从灿的儿子，后唐明宗的孙子，惠英等人也是明宗的亲属，所以太祖授与李重玉官位，让他主持先祖的祭祀，以抚恤帝王的后代。

　　十二月一日，因刘崇入寇晋州，诏令在本月三日暂时移驾西京洛阳。三日，又下诏令移驾行动应当停止。当时王峻驻军在陕府，听说太祖准备驾移西京，派遣使者飞马报告，说不宜劳动圣驾轻易行动，太祖才作罢。八日，驾临西庄。兖州慕容彦超派人禀告，请求朝见太祖，太祖诏令答应他，旋即慕容彦超又推说辖区内草寇兴起作乱，不能离开兖州。二十一日，郓州报告，慕容彦超盘踞兖州城反叛。二十二日，王峻报告，刘崇逃走，王朝大军已进入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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