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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当我听到这里时,我直跳了起来:“你们两人之间,不是完全一致的吗?他失踪,你怎么会不知道?”

  陈景德神情苦涩:“我不知道出了甚么毛病,我就是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是如何去的——”

  我忍不住怒意勃发——听他说了半天,到了最紧要关头,他却甚么也不知道了!

  我狠狠地瞪着他,那时我的样子一定十分可怕,所以陈景德双手乱摇,抢着道:“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那一晚上,我做了很多乱梦——不知道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是不是和陈宜兴的行动有关——”

  我不禁啼笑皆非——到头来,我竟然要听他说梦!可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陈景德吸了一口气:“他失踪之后,我曾把那一晚上的梦境整理了一下——我知道这些梦境多半和陈宜兴的行动有关。虽然有力量破坏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可是始终不能完全隔绝我们的感觉,所以我才会有那些梦。”

  由于陈氏兄弟的例子极其特殊,所以我要好好想上一下。一想之下,发现问题很多,至少他们两人,不是完全如陈景德所称那样“一人两体”,其中大有可商榷的余地。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先要听他究竟做了一些甚么梦。

  陈景德继续道:“先是我在梦中,感到要赶路,有许多路要走,可是又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所以我就一直在——行动——要到达一个不可知的目的地——”

  我听到这里,已经大摇其头:“我们是现代人,如果要赶路,不会步行,一定有交通工具。如果单是靠双脚走,也走不了多远,你的梦看来和事实无关。”

  陈景德急忙分辩:“你听我说下去——当我感到自己在赶路的时候,是在一片朦胧之中,四周围甚么景象也看不到,只是前面有一团东西在引路——”

  我直视着他,他所说的情形,古怪透顶,难以想象,我问道:“引路的是甚么东西?”

  陈景德道:“我努力想弄清楚,可是还是很模糊——那东西就在我前面不到一公尺,浮在半空,不断流转,看起来像是一团水——是一团水!”

  §三、水

  他越说越是古怪,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提醒他:“一团水,是不会悬在半空中的!”

  陈景德一脸苦笑:“我知道,可是梦境中所见到的情形确然是这样——不但有一团水在前面引路,而且我还隐约感到,那团水不断在发出一些讯息,要和我沟通,可是却又极其模糊,我相信由于我是在梦境之中,所以才如此。而实际上,那团水,一面在领着陈宜兴行进,一面还在和他进行沟通。”

  我努力听他叙述,可是却难以将他的话构成画面。

  首先,我就难以想象他一再提到的“一团水”是怎么一回事。就算照他所说组成了一个画面,也难以想象一团水和一个人之间如何进行沟通。

  所以我一面听,一面自然而然大摇其头。

  陈景德忙道:“你一定要听我说下去。”

  我叹了一声,没有说甚么。陈景德继续道:“接下来,我好像到了水边——”

  这时候我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点,我大喝一声:“请你说清楚一点——甚么水边!是河边江边小溪边还是湖边海边?”

  陈景德也急了,大声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说了,何劳你问!”

  我瞪着他:“那你至少说具体一些!”

  他道:“是甚么样的感觉,我就说甚么。又不是像你那样说故事,可以任意创作。”

  我怒道:“你胡说些甚么!我叙述的故事,都是——”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不讨论你的故事,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忍住了气,闷哼了一声,不再说甚么。

  他也自顾自说下去:“到了水边,只是很短的时间,就感到四面八方全是水,听到的是水声,看到的是水纹,感到的是和水的接触,天地之间,像是除了水之外,甚么也没有了——”

  我越听越有气,也懒得再去问他甚么,只当他是在说梦话。可是听到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甚么也没有了——连你自己也没有了?”

  却不料陈景德听了我的讽刺之后,居然大点其头:“正是!连我自己也好像——好像——好像——并不是不见了,而是和所有的水溶成了一体——”

  本来我已经准备再次讽刺他,可是听到这里,我心中陡然一动,剎那之间,像是抓到了一些甚么,可是虽然出了力,手中却又甚么也没有。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这种情形,经常发生,并不陌生,虽然说当时甚么也没有抓到,可是发展下去,往往会成为解开谜团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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