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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白素想到了甚么,才急急离去的?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从凌晨一时到清晨六时四十分,这一段时间内,她干了甚么?

  白素和张强在回酒店途中,交换了不少意见,张强坚持要和白素一起到尾杉住所去,白素也没有反对。在出租车快到酒店时,白素突然想起,尾杉三郎在精神病院中。

  一个人如果掌握了能够知道他人思想的力量,这个人怎么会得精神病?这是在一个极大的疑点,可是从他居然想要扼死时造旨人的行动来看,他又的确像是一个疯子。

  白素把一点疑问,提了出来。

  张强立时道:“一个人要装病,十分困难,例如急性肠炎,就无法假装,因为生理上的症状,假装不出,但是心理上的症状、行为上的症状,就十分容易假装,所以装成自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很容易,再精密的检查,也难以发现真相。”

  白素扬眉:“尾杉如果假装疯子,对他有甚么好处?”

  张强闷哼了一声:“也许更容易掩饰真相。”

  说到这时候,车子已经到了酒店门口,一面下车,白素已经想到了她要做的事,她对张强说:“这样说来,尾杉进入精神病院,只是一种掩饰,进入尾杉的住所,就十分危险。”

  张强愕然,他明白了白素的意思:“如果说危险,两个人去岂不更好?”

  白素笑道:“你没有这种行动的经验,我反倒要照顾你,这样,你——”

  他们说着,已经进入大堂。在凌晨一时的时候,酒店大堂中已十分静,值班的职员看到有人走进来,会自然而然地把目光都集中在来人的身上。所以,白素把声音压低,而且讲得极快,她道:“你不必去了,你去打电话通知卫先生,请他立即赶来,我去尾杉的住所看一看。”

  张强对我倒一直很有信心,一听说白素要他打电话叫我来,他就十分兴奋。

  于是,白素就转身走出酒店去,张强一个人上了楼。值夜的酒店职员看到的情形,就是那样,他们也如实地告诉了警方。

  奇怪的是,张强应该一上楼,立刻打电话给我。日本大酒店房间,都有国际直拨长途电话。

  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等候白素和我联络,心中焦急万分。可是我并没有接到任何电话。

  张强为甚么不打电话给我?他忘记了?

  当然是他一上楼,进了房间,就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使他不能打电话给我。然而那又是甚么意外呢?

  白素离开了酒店,召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尾杉住所的附近下车。

  白素看到了那座日本传统式建筑物,她先绕着围墙,转了一转。夜已很深,四周极静,向围墙内望进去,黑沉沉地!一点光也没有。

  白素轻而易举翻过围墙,整座房子中显然一个人也没有,她先走进了一个客厅,然后,照着时造的叙述,来到了那个所谓密室的暗门之前。

  本来,看到了那一迭相片是空白的,白素以为在尾杉的住所之中,根本没有甚么密室,一切都不过是时造自己以为有而已。

  所以,当她看到了真有暗门,而且暗门应手推开,心中十分讶异:时造旨人并没是全是幻觉,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全是实在的。

  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一定是这样想的。白素稍为有点不同,她同时也想到:是不是自己也和时造一样,进入了一个虚幻境地,把不存在的事,当作是一种存在?

  不过她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也无法去分辨那暗门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因为她的确已推开了那暗门,而且,看到暗门之内,是一间密室。眼前一片漆黑,密室中有点甚么,根本无法知道。白素先不进去,只是侧着身子,靠在门口,然后,她用一只小电筒,向里面照了一下。

  就着小电筒发出的光芒,向密室中看去,她也不禁呆了一呆。

  密室比时造形容的更大,当然那应该大些,因为时造说,密室的四壁,全是各种仪器——他甚至还记得这种仪器的样子,去问过别人那是甚么——但这时白素看得清清楚楚,密室是空的,甚么也没有。

  白素走了进去,那的确是一间密室,有着一种久被封闭的特殊气味,甚么也没有。可以想象,如果有人在这样的密室之中,对着墙来拍照,那么照片洗出来之后,当然是一片空白。

  白素在这间全无一物的密室中,停留了大约半小时之久,仔细地在地板上、墙上检查,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暗门。

  结果是完全没有,那只是一间空的密室。白素发现这间密室,有上佳的隔音设备,墙上铺着相当厚、中间有孔的软塑料隔音板,连地板也不例外。

  白素站在密室的中间,她在想:一个人关在这样隔音设备完善的密室中,一定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白素当时的设想是:尾杉是一个棋手,他有需要在寂静中静思。那么,密室看来虽然怪,也可以解释。

  白素准备转身走出密室,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她可以肯定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白素甚至于可以进一步肯定,那两个人不是日本人。

  日本人习惯上,在门外就会把鞋子脱掉,而那种脚步声,分明是穿着鞋子走在地板上的声音。

  白素怔呆了十秒钟,那可以说明突如其来的脚步声给她的震惊如何之甚。她定过神来,脚步声已近了很多。看来,两个人,正向着密室来。白素闪到了密室的门边,已经想好了三种应付的方法。这时,她完全镇定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大约到了离开她只有三四尺处。

  白素听得一个人在说话:“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不会在精神病院。”

  另一个人的声音比较低沉,但这时他提高了声音在说话“尾杉,你在闹甚么鬼?”

  白素屏住了气息,不出声。那两个人的英语,都有着浓重的欧洲大陆口音。来的两个人是尾杉的朋友,欧洲人,白素只能知道这两点。

  这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仍向前走,已经到了密室的门口。

  由于实在太黑暗,白素一点也看不清楚两人的样子,只是可以看到极其模糊的两个人影,看来两个人的身形都相当高大。

  这种“看到”的情形,其实不如说是“感到”有两个人来到了身前更恰当。

  那两个人显然也感到有人就在近前,一个问:“尾杉,是你么?”

  在这样的情形下,白素无法再不出声了,她压低了喉咙,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那个人“哼”地一声:“你越来越神秘了,这是你要的东西,我们带来了。”

  当那人这样说的时候,白素感到那人将一样东西,放到了地上。另一个人道:“尾杉,你不断要这种数据,究竟有甚么用?”

  白素又压低了喉咙,含糊地应了一声,那两个人一起发出了一种不满意的声音,一个道:“希望你仍和上几次一样,迅速履行你的诺言。”

  白素的心中,迅速地转着念:这两个欧洲人,是送一些甚么数据来给尾杉的,而且尾杉也答应不知用甚么条件去交换这种数据。

  至于尾杉要了这种资料来作甚么用途,连送资料来的两个人都不知道。

  白素缓缓吸了一口气,学足了日本人讲英语的那种腔调:“当然,你们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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