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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和时造的那一番谈话,竟会得出这样惊人的结论,事先万万想不到。我出了病房,有天旋地转之感。定了定神,看到了那男护士站在走廊中,一见到了我,就道:“梁医生在办公室。”

  我走进梁若水办公室,看到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厚迭病历报告,我走了进去,她连头都不抬,只是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坐下来。

  我拿起她已经看过的病历,随便翻了一下,那是张强所作的有关时造旨人的病历报告。我只看了几页,梁若水就已经全部看完了,她抬起头来,和我互望着,她的神情奇异而又茫然,我相信我的神情,也是一样,因为我们都接触到了一件奇幻莫测的事。

  我虽然只看了两页病历报告,已可以知道,张强在报告上,记下了时造对他的叙述和他自己的意见,那也就是说,已看完了全部报告的梁若水,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

  梁若水先打破沉寂:“时造——他对你全说了?”

  我吸了一口气:“是,同样的话,张强也听过。他的结论怎样?我和时造达成的结论是——”

  我把某种人有某种力量,可以干扰、控制他人脑部活动的这种想法,说了一遍。梁若水道:“张强的看法,和你们相同。而且,他还说那决不是幻想,绝对有这个可能。从催眠术的观点来看,那还不是甚么困难的事。”

  不是甚么困难的事!我当然不能同意这样的结论,我道:“不困难?”

  梁若水道:“他的意思,在理论上来说,并不困难,人脑部的活动,会放射出能量,既然有能量,在理论上来说,就可以被接收,也可以受干扰。张强精通催眠术,他曾利用过催眠术,使病人说出深藏在心中的话。”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可是——如果尾杉是元凶,他怎能隔得那么远,来对他人进行干扰?”

  梁若水叹了一声:“这就要进一步去追查了!”

  我站了起来:“我立刻回日本,你去和芳子联络一下,事情——”我苦笑:“事情真是——真是——”

  我竟然想不出用甚么形容词来形容,只好挥着手,不再讲下去。

  梁若水缓缓地道:“事情太诡异,人的全部活动,都由脑部活动伸延开来,脑部的活动决定一切,虚幻和实在的事,都靠脑部活动来决定,有许多药物,可以使人把实在的事变成虚幻,把虚幻的事变成实在。”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梁若水想说明甚么。只好静静地听着。

  梁若水有点凄然地笑了一下:“人脑的地位是如此重要,可是却又弱得可怜,一点药物,就可以改变它的活动,有一种很普通的迷幻药,就会使服食了的人,产生种种如真的感觉,他感到自己会飞了,就会从高空向下跃去。”

  我怔了一怔:“张强怎么会去服食那种药物?”

  梁若水道:“他当然不会,我的意思是,人脑十分脆弱,只要有极微的干扰,就无法分得清真实和虚幻,可是偏偏真实和虚幻,完全决定于脑子的活动。”

  我没有别的话可说,梁若水指出了人类最脆弱的一环,而这一环,如果给某些人以某种力量操纵掌握了,那是无法想下去的可怕。

  我呆了一会,才道:“我和白素见面之后,会尽力而为。”

  梁若水低叹了一声,视线移向那幅题为“茫点”的画,怔怔地看着,也不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些甚么。

  我默然走了出去,赴机场之前,我先到家里去转一转,老蔡打开门,我就看到有人睡在沙发上,一见我就坐了起来,是江楼月。

  江楼月大声说道:“终于等到你了!”

  我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他说话,我回来的目的,是想知道白素是不是曾打过电话给我。所以我连看都不向他看一眼,径自向楼上走去,一面道:“你等我干甚么?我好像并没有欠你钱。”

  江楼月十分委屈地叫了起来:“卫斯理,问问你的管家,我等你多久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楼上走去,随口道:“多久了?”

  江月楼叫着:“三十多个小时了。”

  我呆了一呆,江楼月本身,也不是很有空闲,如果他等了我那么久,那就表示他一定有极重要的事。

  我仍然不停步,只是伸手向后面招了招,示意他跟我上来。

  到了书房门口,江楼月一把抓住了我:“走,快跟我走。”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发神经病了,上哪儿去?”

  江楼月道:“美国,为了你,道吉尔博士快发神经病倒是真的,你立刻去见他,这是博士说的。”

  哦,博士,道吉尔博士,负责太空实验,我简直已把他忘记了!

  我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真对不起,我现在绝不能到美国去!”

  江楼月却一点也不识趣,恶狠狠地道:“不行,你一定要去,立刻起程!”

  这几天来,我被种种各样的事,弄得六神无主,到处奔波,白素又下落不明,安危难卜,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江楼月竟然还用这样的态度对我,那令得我忍无可忍,陡然大叫一声,转过身,双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推得他连连后退,一直到了楼梯口。

  江楼月给我的动作吓坏了,张大了口,叫不出声音来,我瞪着他:“我只要用力一推,保证你滚下楼梯,至少有半小时分不清南北东西。”

  江楼月这才怪叫了一声:“放手,卫斯理,这算是甚么,我以为我们全是知识分子。”

  我“嘎”地一声:“孔夫子也有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时候。”

  江楼月大叫了起来:“是你自己提议叫博士去鼓励一次太空飞行的,现在计划批准了,博士需要你的帮助,你怎么可以这样耍赖?”

  我呆了一呆,江楼月的身子,已经被我推得向后倾斜,我把他的身子拉直,然后松手:“真的,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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