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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第五章 陷入混乱

  [六月十一日]

  我们抵达芝加哥的‘莎玛斯旅馆’后,一切就陷入混乱之中。首先是旅馆方面出错,重复订房,使我们无法顺利住入原先安排好的房间,必须先投宿到附近的‘独立旅馆’一夜。尼玛为此很不高兴,脾气变得很暴躁。他认为这是对他个人的一种侮辱,因此跟旅馆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吵架――下至门僮,上至经理都是他发脾气的对象。你们在大厅等待时,所有负责此事的人几乎都跑开了,去找更上层的主管来看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在混乱中等待时,大厅里涌入愈来愈多的房客,服务生陆续用小推车慌慌张张地将行李一批又一批运入大厅中,我们身旁也因此堆积了愈来愈多的行李,几乎将我们团团围住。有些也是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将近一年未见的心理学会会员,在大厅里碰了面,互相热烈地指认和打招呼,那种气氛让我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觉得很尴尬,尼玛因此急着去找国际心理学会承办人员来摆平这件事。

  经过一番交涉后,事情仍无转圜的余地,我们还是必须先在‘独立旅馆’住一夜。

  转入‘独立旅馆’之后,我们很惊讶地发现,大部分的年轻心理学家其实都投宿在这里,而且首夜的聚会也是在这里举行。他们都听说过尼玛的实验,而且大部分的人也都知道我是谁,因此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就有人过来找我问问题,问题包罗万象,从最新改革的税制到芬兰最近发现的考古遗迹都有。这种场面对我而言是一种考验,但是因过去那段日子我已在脑海里储存了大量的常识,所以应付起来还算轻松自如。不过,尼玛看到我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有个来自佛茂斯学院的年轻临床女医生过来问我可知道自己以前智障的原因,我回答她说,这个问题应该由尼玛教授回答。

  尼玛等待这个展现自己专业权威时机已久,回答问题时,他将手搭在我肩上。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待我。他说:“查理从小罹患的是一种PKU症――苯丙酮酸性精神幼稚病,我们也不完全知道其病因,应该是一种不寻常的生化或基因方面的异常状态。他在胎儿阶段时,可能受到自然幅射或离子化幅射影响,甚至遭到病毒的侵入;也就是说异化、不正常地产生了恶性生化反应,而新制造的氨基酸又和正常的酶起冲突,导致脑部受到破坏。”

  提出问题的年轻女医生,没料到尼玛会回答得长篇大论,眉头皱了一下。尼玛好容易逮着了这个可以发表的机会,不管她是否愿意听,继续就原来问题一直发挥下去。“我将这种情形称为酶的竞争性抑制现象。我举个例子跟你说明它的作用方式。恶性基因产生的酶就像一把错误的钥匙插进了中枢神经组织的化学锁里,让原来正确的钥匙,也就是良性的酶无法进入。发生了这种情形,结果会怎样呢?会造成脑部组织遭到破坏的蛋白质无法再生。”

  “但是,如果真的无法再生,”一个刚加入这个非正式小型发表会的年轻心理学者,突然插入问题,“那么现在在座的高登先生不就会永远智障了吗?”

  “啊!”尼玛似乎棋逢对手,高兴地叫了出来。“我刚才说过,遭到破坏的组织无法再生,但不是过程本身。有许多研究人员藉由注入含有恶性酶的化学物质来逆转过程,以改变挡住去路的分子结构。我们的技术中心也就是这样。不过,我们是先去除脑部受到破坏的部分,然后移植经过化学再生处理的脑细胞,让它以超正常的速度产生脑蛋白质……”

  “我打个岔,尼玛教授,”我在他即将下结论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哈杰玛提的研究是不是也提过跟这个很相似的理论?”

  尼玛听到我这样问,脸上表情迅速转暗。“你说谁?”

  “拉哈杰玛提,他在文章中抨击搭尼达有关酶融合的理论,也就是改变酶的化学结构会阻挡新陈代谢的路径。”

  “这篇文章的翻译在哪里?”他皱了一下眉头问我。

  “还没被翻译,我是几天前在印度语版精神病理学杂志中看到的。”我说。

  他环顾一下在场的听众,试图淡化这个问题。“我觉得目前还不需要太担心这个问题,结果会说明一切。”

  “但是,塔尼达是第一个提出利用融合阻隔恶性酶的人。现在,他指出……”

  “哦!查理,第一个提出这种理论的人,未必就能在最终的实验发展阶段中占有一席之地。我想在座的听众都会同意这种实验在美国或英国进行,成绩都会比远在印度或日本进行来得出色。我们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实验室和设备。”

  “但你这种说法和拉哈杰玛提的理论并无关联……”

  “这个场合不适合谈此问题,我相信明天的会议可以给这个问题一个满意的回答。”说到这里,他转头跟别人谈起昔日的同事,完全将我排除在外,让我站在那儿哑口无言,毫无置喙之地。

  后来,我去找史特劳斯博士。一开口,我就劈头问他:“好了,以前你都说我对他太敏感了。今天的事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我问他问题,他会那么不高兴?”

  “你让他觉得你高他一等,他无法接受。”

  “我是诚心来问你的,看在老天份上,跟我说实话。”

  “哦!查理,你不能再以为每个人都在笑你。尼玛今天无法讨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还没读过那篇文章,何况他也不懂那些语言。”

  “连印度文和日文都不懂?少来了!”

  “查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语言天赋。”

  “那他怎么可以驳斥拉哈杰玛提攻击他的方法?而且,他还驳斥塔尼达在控制法方面的学术地位呢!他应该都知道才对啊!”

  “不是这样的,”他若有所思地回答,“这些都是最近的论文报告,应该还来不及被翻译成英文。”

  “你是说你也没读过?”

  他耸耸肩。“我在语言方面比他还要没天份。但我确信,最终报告完成之前,所有的资料文献都会经过仔细的确认。”

  听到他这样回答,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很难接受他们对自己的研究领域竟然如此忽略的事实。

  “你通晓几种语言?”我问他。

  “法、德、西和意文,瑞典文则足够沟通使用。”

  “俄文、中文和葡萄牙文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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