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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他轻声呻吟起来,不是表示痛苦的声音。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嘴巴能动吗?米罗?”金说。

  米罗的嘴缓缓张开,又慢慢合拢。

  奥尔拉多把手举到米罗头上一米处,慢慢移动。“你能让眼睛跟着我的手吗?”

  米罗的眼睛随着奥尔拉多的手移动着。娜温妮阿捏捏米罗的手,“你能感觉到我捏你的手吗?”

  米罗又呻吟起来。

  “闭嘴表示不,”金说,“张开嘴表示是。”

  米罗闭上嘴,发出“嗯”的音。

  娜温妮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尽管嘴里说着宽心话,但眼前的事,实在是发生在她孩子们身上的一场最可怕的灾难。奥尔拉多失去眼睛时她还以为最大的事故莫过于此了。可看看现在的米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连她手的触摸都感觉不到。皮波死时她体会过一种痛苦,利波死时她体会过另一种,马考恩的死也曾给她带来无尽的悔恨。她甚至记得看着别人将她父母的遗体放人墓穴时,那种心里空无一物的刺痛。但是,这些痛苦没有哪一种比得上现在,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受罪,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站起来,想离开。为了他,她不会在这里哭,只会在别的房间无声地哭泣。

  “嗯,嗯,嗯。”

  “他不想让你走。”金说。

  “如果你想我留下,我会留下的。”娜温妮阿说,“但你现在应该睡觉,纳维欧说你应该多睡——”

  “嗯,嗯,嗯。”

  “也不想睡觉。”金说。

  娜温妮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厉声呵斥金,告诉他她自己明白米罗在说什么。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再说,替米罗想出表达愿望的办法的人是金。他有权利感到骄傲,有权利替米罗说话。他用这种办法表示自己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不会因为今天在广场里听到的事而放弃这个家。他用这种办法表示自己原谅了她。所以,娜温妮阿什么都没说。

  “也许他想告诉咱们什么。”奥尔拉多说。

  “嗯。”

  “要不,想问咱们什么?”金说。

  “啊,啊。”

  “这怎么办?”金说。“他的手不能动,不能写出来。”

  “没问题。”奥尔持多说,“用扫描的办法。他能看,我们把终端拿来,我可以让电脑扫描字母,碰上他想要的字母时他说是就行。”

  “太花时间了。”金说。

  “你想用这个办法吗?”娜温妮阿说。

  我想。

  三个人把他抬到前屋,在床上放平。奥尔拉多调整终端显示图像的位置,让米罗能看见显示在上面的字母。他写了一段程序,让每个字母高亮显示一秒钟。试了几次才调整好时间,让米罗来得及发出一个表示肯定的声音。

  米罗则把自己想说的话用尽可能简洁的方式表达出来,这样速度可以更决些。

  P—I—G

  “猪仔。”奥尔拉多说。

  “对。”娜温妮阿说,“你为什么要翻过围栏到他们那儿去?”

  “嗯嗯嗯!”

  “他是在问问题,母亲。”金说,“不想回答问题。”

  “啊。”

  “你想知道那些等着你翻过围栏的猪仔的情况吗?”娜温妮阿问。

  是的。

  “他们回森林去了。和欧安达、埃拉、代言人一起。”

  她简单说了说主教办公室的会、他们了解的猪仔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他们决定怎么做。

  “关掉围栏救你,米罗,这就意味着背叛议会。你明白吗?委员会的规定已经废除了。围栏现在只是几根栏杆。大门始终开着。”

  泪水涌上米罗的眼睛。

  “你想知道的就这些吗?”娜温妮阿道,“你真的应该睡觉了。”

  不,他说。不,不,不,不。

  “等一会儿,等他的眼泪干了再扫描。”金说。

  D—I—G—AF—A—L——

  “DigaaoFalantepelosMortos,”奥尔拉多道。

  ①葡萄牙语:告诉代言人。

  “把什么告诉代言人?”金说。

  “你现在该睡觉,以后再告诉我们。”娜温妮阿道。“他好几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他正在跟猪仔谈判一系列有关我们和猪仔关系的条约。让他们不再杀死我们中的任何人,就像杀死皮波和利——你父亲一样。”

  但米罗拒绝睡觉。他继续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出自己想说的话。其他三人则尽力猜测他想告诉代言人什么。他们明白了,他想让他们现在就去,在谈判结束前赶到。

  于是,娜温妮阿把家和小孩子托付给堂·克里斯托和堂娜·克里斯蒂照看,离开之前,她在大儿子床边站了一会儿。刚才的工作已经让他精坡力竭了,他双目紧闭,均匀地呼吸着。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爱抚着。她明白他不可能感受到自己的触摸,也许她想安慰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他睁开眼睛。她感到他的手指微微地捏了捏她的手。“我感觉到了。”她悄声对他说,“你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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