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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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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床上,开始吃那些已经放凉了的早餐——只有配备了保温设备的食品还有些热度。 四减式早餐的分量大概刚够一只中等大小的鸟吃,但我发现这已经够了,尽管我一直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我猜想是因为我的胃已经萎缩了吧。还没吃完我就想起来,这竟是我在这个新时代所吃的第一餐,我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们放了一张菜单在上面——过去我称之为火腿的东西被列为:“烤过并发酵过的无皮肉制品,乡村式。” 但除了为着禁食三十年的缘故,我的心思并不在食物上。他们跟早餐一起送来一份报纸:《大洛杉矶时报》,2000 年 12 月 13 日,星期三。 报纸没怎么变,变的不是格式。这一份属于小报大小,纸张光滑,不再是由粗纸浆制成,插图要么是彩色的,要么是黑白立体图——对于后者的诀窍所在,我百思不得其解。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立体图了,无需特殊的眼镜就可以观看。作为一个小孩子,我曾经为一则五十年代的冷冻食品立体广告而神魂颠倒,但那需要一种相当厚的透明塑料作材质,以形成许多微小的菱形格子,而这些却只单单在一张薄纸上,可看上去仍旧有深度,有立体感。 我放弃了,浏览起报纸的其余部分。卖力的海狸已经把它放置在一个阅读用支架上,有那么一阵子,似乎我能看得到的就只有第一页,因为我找不出什么办法可以翻开那该死的东西。报页似乎已经冻成一坨了。 最后,纯属偶然,我碰到了第一页的右下角,它随之卷了起来,靠到一边儿去了……一种表面控制技术,控制器便在那一点上触发。无论何时,只要我轻触那一点,其它的报页就会接连平滑地靠到一边去。 报纸上至少有一半的内容是如此熟悉,以至于让我怀念起自己的那个时代来——“您今日的星势运程”,“市长首次向公众展示新建的水库”,“安全限制条例正逐渐损害新闻自由——纽约议员作如是说”,“巨人队一天内两场皆胜”,“反常的温暖天气威胁冬季运动会”,“巴基斯坦警告印度”——等等,沉闷无比。我就来自这样一个时代。 还有一些其它新条目,但标题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银子号航天飞机仍然因双子座流星雨而不得不暂停发射——24 小时空间站已经两次被击穿留下孔洞,无人员伤亡”;“南非开普敦市四名白人设私刑——需要联合国采取行动加以制止”;“代母亲组织起来争取更高收费——她们要求宣布‘业余人士’从事此业的行为为非法”;“密西西比的种植园主在反僵尸毒法的条款下被提控——他在答辩时声称:‘那些孩子们没有服用药物,他们就是笨!’” 关于最后一条,我相当清楚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自己深有体会。 但有些新闻条目我就完全不得其解了。“沃格莱斯依旧继续扩散,法国又有三个城镇被疏散。国王正考虑清除整个地区。”国王?噢,好吧,法国的政治是有可能发生任何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的,可他们正考虑用来对付“沃格莱斯”的“普德桑尼泰尔”又是什么?——管它是什么呢。也许,是一种放射性武器?我希望他们挑一个连一丝风也没有的死寂之日……最好是在二月三十日。我自己曾在一次事故中遭到过量的辐射,那是在圣地亚,由于一个该死的傻瓜、陆军妇女队的一位技术人员误操作造成的。还好我当时没到不可救药的呕吐阶段,但我不赞成使用任何放射性武器。 “洛杉矶警署的拉古纳海滩分局已经装备了雷寇依斯,其部门总长警告所有的无赖滚出该镇。‘我的手下受令可以对任何没有嫌疑的人进行侦査,先侦査,再怀疑。骚乱事件必须立即停止!’” 我在心中暗暗记下,要离拉古纳海滩远远的,直到我找出其中的缘由。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怀疑,或者说是嫌疑,甚至以后也不想。 那些只是举个例子。还有许多新闻故事,乍一看去就先得到一个错误的概念,然后便陷没于其中,对我而言,完全是不知所云。 我开始迅速浏览个人通告启事版,这时我一眼便扫到了一些新的副标题。当然还有过去熟悉的老版块:出生、死亡、结婚、离婚,然而现在又同样多出来“休眠”和“复苏”两栏,按圣殿名列表排序。我查找着“叟戴拉联合圣殿”名下的名单列表,找到了我自己的名字。这给了我一种温暖的“归属感”。 但是,报纸上最吸引我的就是广告,其中有一则私人广告在我脑海中徘徊了许久:“迷人的寡妇风华正茂,满怀旅行的渴望,希望找到一位拥有相同爱好的稳重男性结为伴侣。主旨:两年婚姻合同。”吸引我的是求偶广告。 受雇女郎以及她的姐妹们、她的表亲们,还有她的叔伯婶舅们,随处可见——他们用的还是过去的老商标,一个手持扫帚的爱斯基摩女郎,那是我原来为我们公司专用信笺的笺头设计的图案。我心中一阵刺痛,开始后悔为什么这么匆匆忙忙就把受雇女郎公司的股票给处理掉了,它看上去似乎比我投资组合里剩下的所有股票都值钱。不,那么想就错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把它留在了身边,那对贼可能早就把它偷走了,然后再伪造一份转让书把股票转让给他们自己。而现在这样,是丽奇得到了它——如果它使丽奇发财了的话,那么,再好不过了,丽奇是最佳人选。 我记下一笔,首先要追查丽奇的下落,设之为最高优先级事务。那个我曾熟知的世界遗留给我的一切就只剩下她了,而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竟显得如此高大。亲爱的小丽奇!要是当年她能再大上十岁,我一辈子也不会看芭拉一眼的……那样也就不会因此而吃尽了苦头,落到如此下场。 让我们看一看,她现在应该有多大了?四十?——不,是四十一。很难想像丽奇四十一岁的样子。尽管如此,对如今的女人而言,还不算老——甚至在过去也是如此。离开 40 码,你通常就无法分辨一个女人是四十一岁还是十八岁。 要是她成了有钱人,我会让她请我喝杯酒,然后我们可以一起为亲爱的佩特干上一杯,那有趣的小小灵魂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但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尽管有了我赠予她的那些股份,可她还是很穷的话,那么——该死的,我会娶她的!是的,我一定会,不管她是十岁也好,比我大出那么多也好,我全都不在乎。以我过去的经验教训而言,我总是拙劣地把事情搞砸,所以我正需要一个比我年长的人帮我看着点儿,告诉我“不”——而丽奇正是那个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女孩。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她就曾经以一个小女孩能够达到的办事效率,正儿八经地把迈尔斯以及迈尔斯的房子照看得好好的,而四十岁的她,应该还是老样子吧,只不过更成熟了。 我真的感到了一阵温馨,自打我醒来之后,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这还是第一次我不再有失落感。丽奇正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这时候,我听到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道:“瞧,傻瓜,你不可能娶到丽奇的,因为像她那样甜美的小姑娘,肯定至少结婚有二十年了。她会有四个孩子……也许她儿子的年纪都比你大……毫无疑问还有一个丈夫,他可不会觉得你这个丹尼老大叔的身份很有趣。” 我听着,不禁拉长了脸,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好吧——所以说,我又错过这条船了,但我还是要把她找出来。他们最多不过冲我开一枪。况且,无论如何,她是除我之外惟一一个了解佩特的人。” 我又翻过一页报纸,一想到自己同时失去了佩特和丽奇,我就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郁闷。过了一会儿,我趴在报纸上面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卖力的海狸或是他的孪生兄弟送来了午餐。 在我睡着了的时候,我梦见丽奇抱着我,让我坐在她的大腿上,她说:“一切都好,丹尼。我找到佩特了,现在我和佩特都会留在这儿的。是不是这样,佩特?” “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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