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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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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恩戴西欧斯和切提拉蒂弗尔交换了一个眼色。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维恩戴西欧斯高声说:“我理解您的意思,我的大人,但这和我说的并不矛盾。螳螂人只不过是把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偷来占为己有而已。我有……消息来源……长期以来他们一直在这么干。结果,受害的种族终于烦了,将他们逐出天空。他们拥有很多东西,但他们理 解不了,也无法复制。这些设备终究会消耗殆尽的。您说的反重力飞艇就是一例。此外,这些家伙也偷走了我们的许多发明,而且还在继续偷。就以您提到的黑火药为例吧,它可能早就被某个极富创造力的共生体发明出来了,很可能就是加农弩炮的真正发明者。” 大掌柜没有马上回应,看上去大为震惊。维恩戴西欧斯自从听说大掌柜以来,就一直怀疑这个共生体有个特殊的秘密,一个足以令其坚定不移地支持维恩戴西欧斯的秘密。这还只是他的假设,但—— 终于,大掌柜回过神来:“我也怀疑过……黑火药和弩炮……我记得……”他一时又失了神,成年和幼年组件彼此分开。幼崽们满地乱跑,像绝望的残体那样哀鸣。很快,大掌柜重新振作起来,“曾经……我也是个发明家。” 维恩戴西欧斯指着满屋子的机械装置说:“依我看您现在也是,我的大人。” 大掌柜好像没听见他说话,自顾自说道:“但后来我分裂了,与我分离的兄弟最后离开这里去了西海岸。他总是有那么多点子。你觉得会不会是——” 正是!但维恩戴西欧斯说出的话却更为谨慎:“我的消息源还在,先生。或许这方面我也能助您一臂之力。” -02- 太多不可能的事了。拉芙娜在做梦。她很清楚,但就是醒不过来。她只能在恐惧中观望与承受,因恐惧而窒息。瘟疫舰队包围了她,飞船如同烂泥里的虫群一般聚集。舰队原有一百五十艘飞船,还有大批无人机。如今无人机已被拆卸一空,许多飞船也不在了,其中一些也被拆卸掉了。只要对瘟疫有好处,船员也可以被拆卸,或者直接被驱逐。她能在梦里看到数以百计的尸体,有人类、迪洛基人,甚至还有车行树。 瘟疫远在将近三十光年外一个普通的恒星系里……拉芙娜和孩子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这足以证明一切只是梦境。在宇宙的这片区域,光速是极限速度,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比光快,因此三十光年远得几乎无法跨越。她不可能知道敌方舰队的近况。 舰队在死亡中浮沉,但它本身并未死去。若能靠近仔细看看这些飞船,便会发现其间有东西在动——构建仍在继续。这支舰队曾经是神明的一只手,如今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神明复活。即便受困于弹丸之地,策划和构建仍在进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迫使一息尚存的船员竭力工作。如有必要,这一过程可以历经千百年,培育出新的船员以弥补人员的自然损耗。该程序的终极目标是生产出星际冲压飞船。这种飞船将成为爬行界的最高科技,运行速度接近光速。 也许现在一切努力都没有必要了,因为就像拉芙娜能看到瘟疫一样,瘟疫也能看到她。这位受困的神明对她说:规则变了。我来了,我来了,比你料想的快得多。 拉芙娜突然惊醒,剧烈地喘息。 她躺在地板上,弯曲的右臂疼痛不止。我肯定是摔下来了,多么可怕的梦。她挣扎着坐回椅子上。此刻,她不在“纵横二号”自己的舱室里,那里的自动化系统会在她落地之前使地面变软。她茫然四顾,试图理解当前的状况,但她记得的只有那场梦。 她的手抚过椅侧。这是把木头椅子,和桌子一样,同为当地爪族厂家生产。墙壁是淡绿色的,逐渐与同为淡绿色的地板融为一体。她花了好半天才认出这里!她在孩子们的登陆舱里,木女王的新城堡之下。她把脸埋进手心,静候片刻直到周围停止天旋地转。眩晕感终于消退,她靠向椅背,试图思考。直到梦境的最后几分钟之前,一切似乎都还合情合理。 她记得自己去了地下墓穴,检查孩子们的冬眠箱。城堡的这块区域运用不同时期的各种科技,从冷兵器时代一直到业已落幕的超限界文明时期。墙壁是用凿子和锤子雕成的,照明用灯则是从“纵横二号”上借来的。两年前,他们从斯特劳姆登陆舱上取下冬眠箱,将它们转移到这里。这里空间充足,能保证容器间距,以便冷藏设备散热。 一半的冬眠箱都空了,原本睡在里头的人都已醒来。这几乎包括了年纪较长的所有孩子。他们现在要么住在新堡镇,要么住在镇郊,有些来这里上学。只要她仔细听,就不时能听到孩子们的尖声大笑,还混合着共生体的咯咯叫。 可我后来进登陆舱又是为了什么?哦,对了。她原本只打算待上几分钟,从外面透过窗口看看那些仍在沉睡的小家伙就行了。他们正懵然不知地等待着,直到有足够的人手来照看他们。尝试唤醒的工作几乎成了例行公事,只是经检测,有些冬眠箱已经濒临失控。她要如何拯救这些崩溃容器里的孩子?这就是她今天来的原因:回顾提莫·瑞斯特林的唤醒过程——那是她第一次尝试修复冬眠设备。 这个登陆舱原本拥有飞跃界的顶尖技术,但大部分功能在爬行界趋于无效。她一直无法把登陆舱的维护记录转移到“纵横二号”的稳定系统中去,只好亲自过来查询记录。她不安地巡视舱内:这个绿墙环绕的房间见证了太多事情。登陆舱不仅是飞跃界的至高科技,它还去过超限界下层的超限实验室,并在那里得到了……改良。只要抬起头,她就能看到一部分改良成果。那是从舱顶蔓延而下的菌类——神奇的反制手段,如今却像落满灰尘的蛛网一样死气沉沉。反制手段曾 夺走太阳的光辉,杀死她的挚爱,或许还拯救了银河系。就连斯特劳姆的孩子们也会被这些菌类的残骸搅得心神不宁。 在这种地方,会做噩梦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但她旋即想起,在疯狂的梦境占据她的大脑之前,她都做了些什么。在过去的两天里,她一直受内疚的烦扰,几乎无法入眠。很显然,她毁了提莫的前途。她并非有意为之,工作上也并未出现疏漏。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挑选一个受损冬眠箱中的孩子出来试水,而我选了他。问题不在男孩扭曲的腿,也不在于他大概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聪明。问题在于,自提莫醒来已经过去几十天了,然而在这孩子身上还是看不出半点成长的迹象。 可靠的意见远在几千光年之外。如今,“纵横二号”和这个古怪的登陆舱是拉芙娜·伯格森多仅有的资源。她还记得,自己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录入数据,并把提莫的冬眠记录和“纵横二号”的最新医疗测试报告相关联,这才弄清了症结所在。在爬行界,没有人,也没有机器能预测这一点。她不得不面对那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提莫成了一件极具价值的……实验品。 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拉芙娜双手抱头。她已经无力寻找任何技术上的补救措施,也不再竭力否认自己是在支配他人的人生。 所以我就这么睡着了,然后做了噩梦?她凝视着淡绿色的舱壁。她太累了,而且完全被打败了。拉芙娜叹了口气。她常做有关瘟疫舰队的噩梦,但这次是最古怪的。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活动,目的在于转移她对提莫的愧疚,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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