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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可是,”崔维兹说:“地球生养万物已有数十亿年的历史,当初它不可能具有那么强的放射性,否则根本不会有生命出现。它是如何变得带有放射性的?一场核战吗?”

  “那是最普通的解释,崔维兹议员。”

  “从你说这句话的态度,我猜你自己并不相信。”

  “没有证据显示曾发生过这样的战争。普通的说法,甚至为人普遍接受的说法,并不等于证据。”

  “还有可能发生什么其他变故?”

  “没有证据显示发生过任何事,放射性也许和巨大的卫星一样,纯粹只是杜撰出来的传说。”

  裴洛拉特说:“有关地球的历史,哪些故事是一般人所接受的?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搜集了大量有关人类起源的传说,其中许多都提到一个叫作地球的世界,或者用的是很接近的名称。但我没有搜集到康普隆上的传说,只发现有些资料中,模糊地提到班伯利这个名字。然而即使康普隆的所有传说都有这号人物,他也可能根本是杜撰出来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我们通常不对外宣扬我们的传说,你能找到有关班伯利的参考资料,已经令我十分惊讶──这又是另外一个迷信。”

  “可是你不迷信,谈一谈应该没什么顾忌,是吗?”

  “说得对。”这位矮小的历史学家将眼珠向上扬,看了裴洛拉特一眼。“我要是这么做,一定会使我不受欢迎的程度暴增,甚至可能带来危险。不过你们三人很快就会离开康普隆,而我相信你们绝不会指名道姓引用我的话。”

  “我们以人格向你担保。”裴洛拉特立刻说。

  “那么以下就是理论上整个历史的摘要,其中超自然理论和软化的成分都已剔除──过去曾有一段无限久远的时间,地球是唯一拥有人类的世界,然后,大约在两万到两万五千年前,人类发明了超空间跃迁,进而发展出星际旅行,开始向其他行星殖民。

  “那些行星上的殖民者大量使用机器人。早在超空间旅行出现前,地球上就发明了机器人,而……对啦,你们知不知道机器人是什么?”

  “知道,”崔维兹说:“我们被问过不只一次,我们知道机器人是什么。”

  “在完全机器人化的社会中,那些殖民者发展出高等科技和超凡的寿命,因而开始鄙视他们的祖星。根据更戏剧性的说法,他们开始支配并压迫地球。

  “最后,地球送出另一批殖民者,这些人都将机器人视为禁忌。康普隆是这些新殖民者最早建立的世界之一,此地的爱国分子坚持它是最早建立的世界,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点,因此一个怀疑论者无法接受。后来,第一批殖民者灭绝了,接着──”

  崔维兹插嘴道:“第一批殖民者为什么会灭绝呢,丹尼亚多博士?”

  “为什么?在我们的浪漫主义者想象之中,他们是由于罪孽深重,遭到惩罚者的惩罚。至于祂为何等那么久,则没人追究。但我们不必求助于这些神话,也很容易解释这件事。一个完全倚赖机器人的社会,由于极度单调无趣,或者说得更玄一点,失去了生存的意志,终究会变得孱弱、衰颓、没落而奄奄一息。

  “而舍弃机器人的第二波殖民者,则渐渐站稳脚跟,进而接掌整个银河。但地球却变得带有放射性,因此渐渐退出银河舞台。对于这一点,通常的解释是地球上也有机器人,因为第一波殖民运动促进了机器人的发展。”

  宝绮思听到这里,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好吧,丹尼亚多博士,不论地球有没有放射性,也不论有过多少波星际殖民运动,关键问题其实很简单──地球究竟在哪里?它的坐标是什么?”

  丹尼亚多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不知道──不过嘛,吃中饭的时候到了,我可以叫人将午餐送来这里,我们就能一面用餐,一面讨论地球,随便你们想讨论多久都行。”

  “你不知道?”崔维兹说,他的声调与音量同时提高。

  “事实上,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议员先生,”丹尼亚多轻叹了一声,“如果你硬要说事实是不可能的,那是你的权利,可是这样说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

  送来的午餐是许多松软、外层裹着面皮的丸子,颜色有很多种,里面包着各式各样的馅。

  丹尼亚多首先拿起一样东西,摊开之后原来是一双透明的薄手套。他戴上手套,客人们也都有样学样。

  宝绮思说:“请问这里面包了些什么?”

  丹尼亚多说:“粉红色的里面包着辛辣鱼浆,那是康普隆的一大美食;这些黄色包的是清淡的干酪;而绿色的则是什锦蔬菜。你们一定要趁热吃,待会儿还有热杏仁派以及饭后饮料,我推荐你们喝热苹果酒。这里气候寒冷,我们习惯将食物加热,甚至甜点也不例外。”

  “你吃得不错嘛。”裴洛拉特说。

  “并不尽然,”丹尼亚多答道:“现在是因为在招待客人。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得非常简单。我身上没有多少肉需要养,你们也许已经注意到了。”

  崔维兹咬了一口粉红色丸子,发觉的确有很重的鱼腥味,外面裹的那层辣面皮配上鱼肉相当可口。可是他也想到,这个味道再加上鱼腥味,将会整天挥之不去,他或许还得带着这些味道入梦。

  咬了一口之后,他发现面皮立即合上,把里面的馅重新包起来,根本不会有任何汁液溅漏。他突然觉得纳闷,不知道那副手套有什么作用。即使不戴手套,也不必担心双手会弄湿或变黏,因此他断定那是种卫生习惯。在不方便洗手的时候,可以用手套代替,演变到现在,即使已经洗过手,习惯上还是必须戴上手套。(昨天,当他与李札乐一同进餐时,她并未使用这种手套──可能由于她是来自山区的缘故。)

  他说:“午餐时间谈正事会不会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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