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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不过像这样在这里躲藏着,悄悄地偷窥敌人军事基地,随时呼叫打击也是一种破坏性很大的打击,可以让敌人丧失较大的元气,丧失短期作战进攻的能力。

  炮观员亲自用三床湿漉漉的军毯捂着头脸,躲在里面呼叫重炮打击。

  王宗宝看不到向前进脸上的痛苦表情,但知道他是在装着没事。他想减轻点他的痛苦,就又问他要不要烟,说可以像炮眼先生那样躲在军毯里面来几口。向前进摇摇头,伤口现在对他来说真的还没什么苦痛,但以后就不知道了。只要止住血,消炎措施得当,理应没什么大问题。他叫王宗宝注意听着,判断有没有声音从军毯里发出来。

  打仗,有时候是一种无聊的事情,敌我双方很多时候也都是在做着无聊的事,甚至是愚蠢的事。明知道危险,也不得不为之。

  现在呼叫炮兵打击的地方,敌人曾经在一天前遭受过炮兵致命的饱和式远程攻击,为何他们还要坚守不放弃呢?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不停地运载着弹药和修建工事材料,也许是要把那里修建成一个坚固的桥头堡,作为永久的据点?

  看来他们来这里是对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及时发现到有价值的目标,是他们的目的。虽然幸运了一点,但也并不幸运,大伙儿都是在拼命,冒着生命危险的。

  向前进看着炮眼先生躲在军毯里,他只听到一点含混不清的闷闷的声音,这很好,不用担心暴露。他想只要再过一阵子,敌人的所有辛苦努力都将白费,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搞的伪装工事?这可不晓得了,没法亲自到那里去验证。

  炮兵和步兵的侦察员在昨天炮击过后被敌人巡逻追击,已经不可能再一次重返狼穴,发现并指示目标。但只要敌人愿意修整,我们的炮观员很多,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着观测,我们的打击火炮也有的是。

  现在向前进趴在地上的隐蔽坑里,在又一个夜晚来临之前,在静静地等待着。

  王宗宝也在等待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什么事可做,相互望着,相互看到对方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因为好长时间都没有理发了,胡子也没有刮,向前进看到王宗宝的尊容有一点滑稽,他的唇上两撇胡子很醒目,脸上也有些泥。尤其头发好久都没有理,王宗宝的脸部变得很窄小。

  "王哥!你怎么样,天气太他妈的冷了。"向前进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这天气是很冷,下着雨。"王宗宝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向前进看着王宗宝在雨衣里挪动了一下,转头看了炮眼先生一眼。

  炮眼先生已经揭开军毯,从里面露头出来了,长长地呼了口气,可能憋闷住了。

  他叫王宗宝把他的军毯拿过去。

  大家都知道炮袭很快就要开始了,全都等待着。王宗宝突然又轻轻说了句话:

  "班长,你看今晚军工会不会再上来?天气太不好了,夜晚什么也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军工们很苦的,不容易啊。也许会来的吧!你等什么?"向前进将地上的右脚抬高了一点,放到左脚上去。他感觉到一股热气顺着脚踝传下来,很快就又没有了。他的伤口开始发烧了。

  "我想要写一封信给他们带回去。"王宗宝说着,轻轻往回退。

  炮眼先生抬起腕,将手表凑近眼前,看了看时间,自语着说:"应该开始了,好好的上几道大菜吧,让他们管够吃饱。天要黑了,晚上可能会下大雨。向班长,不如你先休息一下。你听,来了,来了……"

  呼叫过后不久,沉闷的雷声终于开始响了起来。炮袭开始了,无数的大小口径不同的重炮开始了发言,恍如大地回春,那种惊天动地的声音,让前线的军人们听来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兴奋。

  此时听到那种声音时与其说是一种紧张和兴奋,倒不如说是一种难得的激动,或者说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那种感情不是随便用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那是生命的轮回,是生死的代价。

  这声音让人感慨,让人生发出对生命的一种留恋。大家都不知道仗要打到何时才能结束,生死的冒险何时才是个了结。

  季节的轮回是有表征的,如在冬日的寒夜里听到了隆隆雷声,人们总是会莫名地想到春天就要来临。春天是令人向往的季节,但现下即将来临的季节不是春天,耳朵里听来的隆隆之响动也不是真正的雷声,那是催魂夺命的炮弹啊。只要还有这种如同滚滚雷声的重炮打击,就知道敌人还没有灰飞烟灭,一切都还得要残酷无情地进行下去,面对敌人依旧还得要手下无情。流血、牺牲还得要继续下去,直到战事有一天真正结束,两国边民又开始往来如初。

  战斗,大家在两国还没有平息战事之前就还得要进行下去,生命的冒险还得要继续下去,至于吃苦受罪那就更不用说了。

  轰隆隆……轰隆隆……

  所有人都静静地倾听着,整个前线的敌我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此时除了那种轰隆隆的沉闷的雷声,就好像再也没有了人类的活动。冬天即将来临,冬天过去,就是春天。春天……隆隆的雷声,实在是让所有人向往不已,想到那焕发的生命。

  大家在岭上,炮击弹着点在傍晚的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大家只是那样听着,甚而下面的一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打击的是哪儿。但有一点很值得大家警惕,山下的特工一定还会上来,这样的浓雾天气随时都有可能摸到大家眼皮底下。所以所有人都在静听中等待,等待敌人的偷袭,等待逼不得已的反击。

  此时敌人开始反炮袭,双方的炮弹相互在空中对射,进行渗透纵深打击。到天黑尽时,相互间对前沿阵地的零星炮袭也开始了。

  这是在发泄,敌我的炮兵们相互将火气倾泻在一线步兵阵地上。他们身后的阵地也遭到了敌军的炮袭。炮弹崩落的碎石块不时落到岭上来。

  两边敌人的阵地上也传来巨大的重炮爆炸声,尤其左边的爆炸,五十米的距离,浓雾中不断闪现着亮光。

  大地在不停地震动发抖,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天摇地动的结束。

  炮袭一直持续了很久,到最后零零星星,将近十点来钟才完全停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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