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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气爆枪的火线朝着年轻的声音集中射去,阳台的柱子发出了悲鸣,大理石的碎片四处飞溅,玻璃破碎了。

  尤瑞安在阳台上把身体转了两三圈,在静止的那一瞬间扣了扳机。连续两次,闪光在他手中迸射而出,两个地球教徒发出低沉的声音倒了下来。他们溅起了泥水和血沫在地上翻滚,然而最后也只是痉挛了一下就不动了。

  第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男人转过身想逃,然而,亚典波罗就站在他面前。他再度想变换方向,然而,这次他面对的是眼力比尤瑞安还好的波布兰。雨和黑夜形成了双层布帘,把他封锁在另一个小小的世界中。

  “杀你之前有一件事一定要问清楚。”

  尤瑞安从阳台走出来。雨滴立刻倾洒在他身上。

  “总大主教呢?总大主教在哪里?”

  “总大主教?”

  男人喃喃说道。尤瑞安对他这个反应感到意外,原本以为是地球教徒出于敬畏地覆诵,然而,男人却发出了嘲弄千万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笑声。

  “总大主教就是他,就倒在那边啊!”

  男人指着已经成为尸体的一个人。波布兰非常无礼地用靴子前端翻过趴在地上的尸体。一瞬间,他把尖锐的视线射向丑怪老人的脸上,然后,他无言地蹲下来,翻起死者脸上的皮肤。那是一个制工精密的软质橡胶面具。在黑暗,在微微的照明之下浮现了一个瘦小然而却出人意料的年轻男人的脸。

  “你说这家伙是总大主教?”

  “那个男人深信自己就是总大主教,其实是个白痴,只不过是一具背诵机器罢了。”

  “怎么说?”

  “真正的总大主教在地球上,埋在巨大的岩盘底下,或许一百万年以后他会变成化石被挖掘出来。”

  男人充满嘲讽的口吻似乎不知道该有个结束似的。事实上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然而,男人彷佛被一种心理排泄的冲动所驱策一般,不停地说着。地球教的总大主教之死被信徒们掩饰了起来,那个白痴男人于是被推出来当替身。地球教的实质队员,包括他自己在内,只剩下今天晚上入侵的二十名而已。他就像失去控制的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事。

  在听对方讲这些话的时候,尤瑞安的记忆再度回复,他完成了复仇心的拼图。他曾在地球教的本部看过这个男人,也知道他的名字和地位,他是地球教的大主教德·维利。

  记忆的再现使他立刻采取了行动。

  “杨提督的仇!”

  闪光乘着尤瑞安的声音飞了出去,德·维利的胸口炸裂了开来,地球教的年轻主教彷佛被一个看不见的巨人冲撞一般往后方一倒,喷射而出的血液化成红色的雨滴四散于地,德·维利带着不像恐惧而像是包含着怒气和失望的神情睨视着尤瑞安,彷佛对自己的雄辩被中断而感到真正的愤怒和失望似的。尤瑞安不想知道这些,然而,对方的表情就像把优布·特留尼西特死前的表情凶暴化了几分似的。大主教最后还吐出揉合了血和诅咒般的毒语。

  “杀了我也没有用的,打倒罗严克拉姆王朝的人一定会出现,而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大主教丢下的这些台词并没有带给尤瑞安一丝一毫的感动。大主教一定是认为他把所知道的有关地球教徒的情报提供给帝国治安机关的话就可以确保住自己的生命,然而,尤瑞安没有义务要让大主教狡猾的方程式成立。

  “不要搞错了,我对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将来没有任何责任,我杀你是为杨威利报仇,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

  “还有帕特里契夫少将的仇、布鲁姆哈尔特中校的仇、其他许多人的仇,你一个人的命怎么赔得起?”

  德·维利的身体接二连三地被闪光所贯穿,他就像一条濒死的鱼般在地上弹跳了两次,第三次就动也不动了。

  “主角太紧张了吧?这样哪还有我们上场的机会啊?”

  当亚典波罗带着苦笑喃喃地说着时,夹杂着帝国公用语的会话声正朝着他们这边靠上来。他们三个丢下了枪,从德·维利大主教那不受祝福的尸体旁退开了一步,等着宪兵们的处置。

  ***

  另一方面,一个有着比德·维利大主教更大名声,而且受到更多责难的人物下正朝着死亡前进。

  军务尚书以责问着不合理性的视线看着自己腹部上被炸开的那一个红黑色的伤口。他把受了重伤的身体躺在楼下的一个房门里接受着军医的治疗,然而,当军医告诉他必须到医院接受紧急手术时,奥贝斯坦拒绝了。

  “明明没救的却要装成还有救,这不但是一种伪善,而且也是一种技术和劳动的浪费。”

  他这种冷漠的说词让四周的人感到胆怯,他又加了一段话。

  “转告拉贝纳特,我的遗书就在书桌的第三个抽屉里,要他一事不漏地照章执行。还有,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就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吧。只要告诉他这些就够了。”

  发现大家都对拉贝纳特这个名字表现出狐疑的表情时,军务尚书只好说明那是他的一个忠实执事。说明结束时,他闭上了两眼,遮断了人们的视线。三十秒之后,军医确定他已经死了。军务尚书奥贝斯坦元帅享年卅九岁。

  日后,根据残存下来的地球教徒的告白,他们误以为奥贝斯坦的房间就是皇帝的病房所以才把炸弹丢了进去。军务尚书代皇帝受死了。究竟这只是计划之内的殉死呢?抑或是纯粹的计算错误?关于这一点,了解他的人分成了两派意见,而且任何一方都对自己的主张没有完全的自信。由于大家都在等候皇帝的临终,所以对于军务尚书的猝死没有多大的关心。对奥贝斯坦来说,这或许反而是他最大的期望,结果,一直到死,奥贝斯坦的存在都和莱因哈特的影子重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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