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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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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任何间谍与反间谍学校的毕业生都具有相似的基本反应模式。学校里任何训练都会在学生身上留下痕迹,形成该校毕业生固有的模式。只要认真加以分析,这种痕迹和模式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差不多所有谍报人员的动机模式都是类似的。也就是说:不同学校、不同目标的谍报人员,其动机无外乎那么几种。你们首先要学习如何通过分析把这些要素找出来──首先,通过询问者提问的模式找出其内在倾向;其次,研究其语言和思维变化。你们会发现,很容易通过语音变化和言语模式确定被测者的母语。” 如今,杰西卡和儿子、公爵和其他客人坐在餐桌上,听着这位银行业务代表说话,但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意识到:此人其实是哈肯尼间谍。他用的是吉迪·普莱姆语言模式──虽然掩饰得很巧妙,但却逃不过杰西卡训练有素的洞察力,简直就像自己找上门来招认的一样。 这是否意味着宇航公会自己已经站到亚崔迪家族的对立面了?杰西卡自问。这个想法使她大为震惊。她叫人添菜,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同时仔细倾听那个人的每一句话,希望能从中探知他此行的目的。他会改变话题,说些似乎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却暗藏机锋。杰西卡对自己说,这就是他的模式。 银行家咽下嘴里的食物,啜了口酒,不时微笑着跟右手边一个女人闲聊几句。有那么一阵子,他似乎专心致志地听着下首座位上一个人的谈话:那人跟公爵解释说,阿拉吉斯本地的植物没有刺。 “我喜欢看阿拉吉斯的鸟儿在空中飞翔。”银行家对杰西卡说,“当然,这儿所有的鸟都是食腐动物。还有许多鸟变成了吸血动物,甚至不用喝水就能生存。” 桌子另一头,蒸馏服制造商的女儿坐在保罗和她父亲之间。她扬起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皱着眉头说:“噢,簌─簌,你说的真让人恶心。” 银行家笑了起来:“他们叫我‘簌─簌’,因为我是供水商联合会的财务顾问。”见杰西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又接着说,“水贩们的吆喝就是:‘簌──簌──簌卡!’”他学得惟妙惟肖,桌旁许多人都大笑起来。 杰西卡听出了他的话里自吹自擂的意思,但她更注意的是那个跟他一唱一和的女孩──他们说话的模式完全相同。看来,他俩是一伙的。她故意给银行家铺了一个台阶,让他得以说出他想说的话。杰西卡瞥了一眼林加·比特,这位水业大亨正板着脸,全神贯注地吃东西。杰西卡完全明白银行家刚才那句话的真正含意:“我同样控制着阿拉吉斯至高无上的权力之源──水!” 保罗察觉到身旁这位女伴话中的矫饰之意,又看到母亲正用比·吉斯特式的高度注意力倾听这番谈话,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当个陪衬,让对话充份发展下去。 他对银行家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鸟自相残杀吗?” “小少爷,这可真是个奇怪的问题,”银行家说,“我只说这些鸟要吸血,但并不一定非得吸同类的血不可啊,对不对?” “这问题并不奇怪。”保罗说。杰西卡注意到了他话中的针锋相对之意,那是她的训练成果,“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对任何生物而言,潜在的最残酷的竞争来自同类。”他故意从邻座女伴的盘子里叉了一块食物,一边吃一边说,“他们在同一只碗里吃饭,有同样的基本需求。” 银行家僵住了,皱起眉头,望了望公爵。 “别错把我的儿子当小孩看。”公爵微笑着说。 杰西卡扫了一眼满桌的客人,发现比特的脸色开朗了,凯恩斯和走私贩特克也笑容满面。 “这是一条生态法则。”凯恩斯说,“看样子,小少爷对此有深刻的理解。生命个体之间的斗争是争夺系统自由能量的斗争。而血正是一种有效的能源。” 银行家放下叉子,愤怒地说:“听说,弗瑞曼人渣就喝他们死去的同胞的血。” 凯恩斯摇了摇头,用讲课的语气说:“不是喝血,先生。但是,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水,完完全全地,都属于他的人民──属于他的穴地。对于生活在大沙漠的人来说,这是必需的。水在那里非常珍贵,而按重量来算,人体大约有百分之七十是水份。死人当然再也用不着这些水了。” 银行家双手按着盘子两侧的桌子,杰西卡还以为他会拍案而起,一怒之下离席而去。 凯恩斯看着杰西卡说:“对不起,夫人。餐桌上本来不该细谈这样的话题,但有人散播谬论,总是应该澄清一下的。” “你跟弗瑞曼人交往了那么久,早就不知道伦理为何物了。”银行家粗声粗气地说。 凯恩斯平静地看着他,审视着银行家那张苍白颤抖的脸:“你是在向我挑战吗,先生?” 银行家一僵,咽下一口唾沫,“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做出如此侮辱男女主人的事。” 从这人的声音、表情、呼吸和他前额暴起的青筋中,杰西卡感觉到了他的恐惧。这人害怕凯恩斯! “我们的男女主人自己有能力判断是否受到了侮辱,”凯恩斯说,“他们是勇敢的人,懂得如何捍卫自己的尊严。事实上,他们此时身在这里……在阿拉吉斯,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勇气。” 杰西卡注意到莱托对这番交锋乐在其中,而大多数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坐在桌旁的人都是一副随身拔腿便跑的姿势,双手放在桌下的隐蔽处。只有两个人是明显的例外:一个是比特,他公然乐不可支地看着银行家的窘态;另一个是走私贩特克,他正看着凯恩斯,似乎在等待凯恩斯的某种暗号。杰西卡还发觉,保罗正敬佩不已地看着凯恩斯。 “怎么样?”凯恩斯说。 “我并无恶意,”银行家喃喃地说,“如果有什么失礼地的地方,请接受我的歉意。” “冤家宜解不宜结。”凯恩斯边说边对杰西卡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吃起东西来,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杰西卡看到走私贩也松了一口气。她记下了一点:此人的种种迹象表明,他随时准备助凯恩斯一臂之力。看样子,他和凯恩斯之间一定有某种密切联系。莱托把玩着一把叉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凯恩斯。这位生态学家的行为表明,他对亚崔迪家族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记得就在上次那趟沙漠之旅中,凯恩斯的态度似乎还很冷淡。 杰西卡挥了挥手,示意仆人们上下一道菜和饮料。仆人们进来了,手里端着红酒和蘑菇酱。 餐桌旁的谈话渐渐恢复了,但杰西卡听得出其中的不安和焦虑。银行家阴着脸,闷声不响地吃东西。她想:要是情况允许,凯恩斯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她也意识到,凯恩斯对杀人似乎满不在乎。他把杀人不当回事,她猜想这大概是弗瑞曼人的特点。 杰西卡转向左手边的蒸馏服制造商说:“水在阿拉吉斯如此重要,我时常为此深感惊奇。” “是非常重要。”他赞同地说,“这道菜是什么做的?真好吃!” “用特殊酱料制作的兔舌,”她说,“这酱料是用一个非常古老的酱方制成的。” “这配方我一定要搞一份来才好。”他说。 她点点头:“我会抄一份送给你的。” 凯恩斯看着杰西卡说:“刚来阿拉吉斯的人常常低估水在这里的重要性。你瞧,咱们现在是在跟最低量法则打交道。” 她听出了凯恩斯话里的试探语气,于是说道:“有些东西是生命成长所必不可少的,但在这里,这些东西仅能达到最低供应量,于是限制了生命的增长。所以说,在增长必需品供应环节中,供应量最低的那一环控制了整个增长过程。” “大家族联合会的成员中很少有人意识到行星生态问题。”凯恩斯说,“水是阿拉吉斯生物最短缺的物质环节。但是,请注意,如果不精心策划,增长本身也会导致不利因素的产生。” 杰西卡察觉到凯恩斯话里有话,但又不清楚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增长。”她说,“你的意思是说,阿拉吉斯可以有一种更有序的水循环机制,可以创造出更有利于人类生存的环境?” “不可能!”那位水业大亨厉声说。 杰西卡把注意力转向比特:“不可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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