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幻想小说 > 可爱的骨头 | 上页 下页


  “把衣服脱掉,”哈维先生说:“我要检查看看你还是不是处女。”

  “哈维先生,我是。”我说。

  “我要确定一下,你爸妈会感谢我的。”

  “我爸妈?”

  “他们要确定你是好女孩。”他说。

  “哈维先生,”我说:“请让我走。”

  “你走不了的,苏西,你是我的人了。”

  那个时代的人不太在乎体能状况,几乎没有人知道什么叫有氧舞蹈,大家觉得女孩子应该娇滴滴,在学校里,只有那些疑似“男人婆”的女孩才爬得上吊绳。

  我奋力挣扎、拚命抵抗,不让哈维先生伤害我,但虽然使尽全力,我依然不够强壮,我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他。我很快就被推倒在地,在阴暗的地洞中,他压在我身上喘息,他大汗淋漓、眼镜在挣扎中被挤掉了。

  那时的我还相当生气勃勃,我的背部抵着地面,身上躺着一个全身大汗的男人,我被困在地洞里,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我想世间最难过的遭遇莫过于此。

  我想到妈妈。

  妈妈此刻八成正在看着烤箱上的时钟,她刚买了一个新烤箱,烤箱上附了一个时钟,“我可以一分不差地计时呢,”她告诉外婆说,外婆根本不在乎烤箱。

  她会担心,但她也气我放学不准时回家,怒气八成更甚于忧虑。爸爸把车开进车库时,她会跑进客厅,帮爸爸调一杯雪莉酒,满脸愤怒地说:“你知道这些初中生啊,”她会这么说:“说不定是春天发情啰。”“艾比盖儿,”我爸会回答说:“现在外面下大雪,怎么可能是春天发情?”眼看抱怨不成,妈妈八成会把巴克利拉进客厅,还边拉边说:“来,跟爸爸一起玩,”然后自己匆匆躲回厨房,偷偷呷一口雪莉酒。

  哈维先生想强吻我,他青紫色的双唇又黏又湿,我想尖叫,但我非常害怕,刚才的挣扎又用光了力气,根本无法作声。一个我心仪的男孩曾吻我,他叫雷,是个印度男孩,他皮肤黝黑,讲话带着口音。我不应该喜欢上他,克莱莉萨说雷的大眼睛眼睑半开,看起来很奇怪。但雷很聪明、也很和善,他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我在数学小考时作弊。交毕业照的前一天,他在寄物柜旁边吻了我,夏天接近尾声,我们拿到毕业纪念册时,我看到他在他的照片下方、“我衷心祝福某某人”的空栏,填上了“苏西·沙蒙”,我想他一定早有盘算,我还记得他冰冷微颤的双唇。

  “不要这样,哈维先生。”我勉强出声,我不停地说不要这样,还不停地用“拜托”二字。弗妮说几乎每个人临死之前,都哀求地说“拜托”。

  “我要你,苏西。”他说。

  “拜托,”我苦苦哀求;“不要这样,”我再三恳求;有时我两者合用:“拜托,不要这样,”或是“不要这样,拜托,”这就好像钥匙明明不管用,还拚命拿着它开门,或是眼看着垒球飞过观众席,还不停大喊:“我接到了,我接到了,我接到了。”

  “拜托,不要这样。”

  但他听厌了我的哀求,他把手伸进我的雪衣口袋,拿出妈妈帮我打的帽子,把帽子卷成一团塞进我嘴里。在此之后,我只能借着帽沿的铃铛,发出微弱的声响。

  他粘湿的双唇吻上我的脸颊、脖子,然后双手开始在我衬衫里摸索。我低声啜泣,慢慢地,我脱离自己的躯体,与空气成为一体;我哭泣、挣扎,唯有如此,我才能麻痹自己。他撕开我的长裤,看都不看妈妈在裤子旁边精心缝制的隐形拉链。

  “你穿白色的内裤啊。”他说。

  我觉得身体不断膨胀,我似乎变成一片汪洋,他则在海面上随意大小便。我想到我和琳西玩的翻花绳游戏,此时此刻,我全身上下好像被缠绕在翻花绳的绳子里,不停地扭曲、翻腾。他开始在我身上肆虐。

  “苏西,苏西,”我听到妈妈大喊:“吃晚饭了。”他进入我的体内,他不停地呻吟。“今天晚上吃菜豆和烤羊肉。”我是一团灰泥,他是一支捣槌。“你弟弟画了一幅画,我烤了一个苹果派喔。”

  ***

  哈维先生叫我躺在他身下不要动,他还叫我听我们的心跳,我的心跳有如兔子的轻跃,他的心则隔着衣物发出阵阵巨响。我们躺在一起,肢体互相碰触,我全身发抖,心中忽然清楚地浮现一个念头:他已经对我做出这种事,而且我还活着。没错,我还能呼吸,我听得到他的心跳、闻得到他的鼻息,周遭阴暗的地洞带着泥土味,闻得出来这里是各种昆虫和小动物的栖身之所。在这个潮湿的地洞里,我喊再久也没人知道。

  我知道他打算杀了我,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像是濒死的小动物。

  “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哈维先生边说边翻身到一旁,然后蹲下来看着我。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鼓舞,彷佛早晨晏起的情人;这是个建议,而非命令。

  我动不了,站不起来。

  我没有动静,他把身子歪向一边,伸手在放了剃刀和刮胡膏的架上摸索(就因为我不动,就因为我不听他的建议,他就这么做吗?);他拿着一把刀回到我身边,刀身赤裸裸,锐利的刀锋发出阴森的笑容。

  他拿开我嘴里的帽子。

  “告诉我你爱我。”他说。

  我微弱地依言照办。

  结果还是落得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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