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柏利昂(49)_丹·西蒙斯

四九

　　§4

　　卡萨德说完故事，已接近正午时分。领事眨眨眼，环顾四周，这还是两个多小时以来，他首次注意到船上与周遭的景况。贝纳瑞斯号已经驶进胡黎河的主要水道；波浪涌上挽具，还可以听见锁炼和系索吱吱嘎嘎的声响。众多小型船只迎面而来，似乎只有贝纳瑞斯号逆流而上。领事抹一抹额头，惊讶地发现手掌滑溜溜的满是汗水。天气已十分暖和，防水遮布的阴影趁他不注意的当口，悄悄爬离领事的座位。他再度眨眼，挤掉眼里的汗珠，走向阴凉处，自餐桌旁的橱柜里，生化人侍者早已准备好的酒瓶中取用饮料。

　　“我的天哪，”霍依特神父开口提问：“这么一来，根据这个怪物莫妮塔的说法，时冢的时光是倒流的啰？”

　　“是的。”卡萨德答道。

　　“这有可能吗？”霍依特继续追问。

　　“有。”换成索尔·温朝博答话。

　　“如果这是真的，”布琅·拉蜜亚分析道：“那么你‘遇见’这个莫妮塔……或者管她的真名是什么……是在她的过去，却是你的未来……也就是说，这场相会还没有发生。”

　　“没错。”卡萨德道。

　　马汀·赛伦诺斯走向栏杆，吐了口痰到河里面。“上校，你想这婊子会不会是荆魔神的化身？”

　　“我不晓得。”卡萨德单调的声音几不可闻。

　　赛伦诺斯转往索尔·温朝博。“你是个学者。在荆魔神的神话当中，有没有任何关于它能变换形体的说法？”

　　“没有。”温朝博答道。他正备妥球状奶瓶，好哺喂女儿。婴孩发出细嫩的咪咪叫声，摆动小小的手指。

　　“上校，”海特·玛斯亭说：“那个力场……不管那件战斗服是什么做的……在你遭遇驱逐者，以及这名……女性……之后，还带在身边吗？”

　　卡萨德注视圣堂武士有好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领事原本盯着饮料，可是他灵光一闪，整颗头猛然挺直。“上校，你说你目睹了荆魔神杀人铁树的景象……那座构型，也就是刺穿牺牲品的东西。”

　　卡萨德那鸡蛇38一般致命的眼神自圣堂武士处转向领事。他缓缓点头。

　　注38，Basilisk，欧洲传说中的蛇类之王，只要被牠盯上一眼就足以致人于死。其形象有三种：一是巨型蜥蜴、二是巨蛇，第三种则是三呎高的小公鸡，却有着蛇尾和毒牙，这种形象则等同于另一种传说怪物cockatrice 。

　　“上头有尸体吗？”

　　又点了一下。

　　领事抹去上唇的汗水。“倘若这棵树随着时冢而时光倒流，那么上头的牺牲品就来自于我们的未来。”

　　卡萨德不发一语。此时其他人也瞧向领事，不过似乎只有温朝博明了这段话的意义……同时也知道领事的下一个问题究竟为何。

　　领事忍住再度拭干嘴唇的动作，声音沉着从容：“当中有我们其中的某个人吗？”

　　一分多钟过去了，卡萨德迟未开口。潺潺的河水、船具的沙沙声，剎那间宛如轰然巨响。终于，卡萨德吸了一口气，说道：“有。”

　　众人再度陷入静默。这回由布琅·拉蜜亚出声打破：“你可以告诉我们是谁吗？”

　　“不行。”卡萨德起身走向通往下层甲板的阶梯。

　　“等等。”霍依特神父唤道。

　　卡萨德在楼梯口停下脚步。

　　“你至少也跟我们说清楚另外两件事罢？”

　　“什么事？”

　　一阵痛楚袭来，霍依特神父表情扭曲。枯瘦憔悴的脸庞布上一层汗液，看起来更显苍白。他吸了口气，说道：“第一点，你是否认为荆魔神……还是那女人……想要以某种方式利用你来引发你所预见的这场恐怖星际战争？”

　　“没错。”卡萨德轻声回答。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们，当你在朝圣过程中，遇上荆魔神……或是这个莫妮塔……你打算向他们祈求些什么？”

　　卡萨德首度展开笑容。这个笑容极为冷淡，令人不寒而栗。他说：“我不会做出任何祈求。我也不会跟他们要求些什么。这一回，只要我遇上了，我一定会宰掉他们。”

　　当他进入船舱时，其他六名朝圣者完全沉默，也不彼此正视对方。午后，贝纳瑞斯号仍继续朝着北北东的方位驶去。

虚阁网(Xug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