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个小时(75)

七五

　　尼克的双手被铐在身后，他迅速把膝盖弯向胸膛，将上了手铐的手腕从后面往下压，让腿穿过两臂之间，把双手弄到前面来，还好游泳和健身的习惯让他身体柔软。他把戴着手铐的双手伸向夏诺的尸体，他衬衫上浓稠的鲜血已经凝结，心跳大约在半小时前停止跳动，所以不再流血。尼克翻着夏诺的口袋，找到手铐钥匙，插进手铐孔中，重获自由。

　　他拿走夏诺这把澳洲制的葛洛克手枪，但弹匣不见了，枪膛是空的。他把夏诺的尸体翻过来，在他的腰带上寻找子弹却遍寻不着。布纳哈特不是笨蛋，不会把尼克跟一个身上配有武器的尸体关在一起。

　　但尼克还是拿了手枪，以枪托敲打车窗玻璃，击碎它。在把碎玻璃弄掉之后，再从窗口爬出去，打开前门，解开后车厢的锁。

　　他跑到车后打开赃物袋，掀开毛巾，把一堆异国武器倒在后车厢。有长剑、短剑、马刀和一把手枪。

　　他拿起那把某人丢进他车库用以栽赃的精致镶金柯尔特手枪。他不需要测试也知道一定能用。如果他现在不阻止丹斯，之后丹斯就会拿这把手枪杀死茱莉亚。他转动弹匣，打开它，把手伸进袋子最底下找到银子弹。他抓了一把子弹，填满弹匣的六个孔，把剩余的放进口袋，阖上弹匣，关掉六连发的装置。

　　尼克拚命冲过去，终于看到丹斯站在满身是血的山姆旁边。他看到丹斯把枪抵着山姆的脑后，摆出准备枪决他的姿态，他更加卖力地往前跑，并毫不犹豫地举枪朝丹斯射了三发子弹，迫使丹斯在飞机和车子间寻找庇护。

　　尼克想办法靠过去，在各个角落和飞机底下寻找丹斯的身影。他仔细检查身后和两旁，免得被偷袭。

　　他来到夏诺的车前，慢慢弯身检查车底下，看到对面有一双脚，有人蹲在那里等待，完全没察觉他的到来。尼克缓缓绕过车子来到车后，这时突然感觉有一把枪抵在他脑后。

　　“把枪放下。”有个声音说：“把手放到头顶上。”

　　尼克乖乖放下枪的同时，领悟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他以前从不曾跟人发生枪战，亦过早下定论。他刚刚看到的不是丹斯的脚，他自以为聪明地盯上的人也不是丹斯。他刚刚看到的人是保罗·卓弗斯，现在那人又消失到另一个新地点了。

　　尼克缓缓转身，正视丹斯的眼睛。

　　“我无法形容我有多希望自己刚才就杀了你，不过，这种后悔不会再发生。”丹斯的手缓缓地摸到板机，正要压下去时……

　　尼克的手一挥，突然抓住丹斯握枪的手，他扭动一下，顺势把枪甩到一旁，右拳迅速挥出，击向丹斯的下巴。尼克压着他，一拳又一拳地猛捶他的脸、他的肋骨，尼克将他打倒在地，把所有的忿恨、所有报复丹斯的欲望以及对他未来几小时后做出的恶事的怒气，全都一股脑儿发泄出来：茱莉亚的死、马可仕的死，保罗·卓弗斯、马纳斯二等兵的死，还有丹斯的亲人夏诺，也因为帮助尼克遭到枪杀。

　　尼克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他可以当下就阻止丹斯，事情到此为止。他现在就要除掉他，不管这样做会有何后果。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阵沙尘袭击他的眼睛，他一时看不清方向。丹斯的拳头左右交击，使尼克的头朝两边摆动，丹斯一拳又一拳地挥向他，他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突起反抗的野兽，把尼克击倒在地。

　　尼克躺在那里，头晕目眩，挣扎着想移动。他还来不及反应枪又抵在他头上。

　　“没时间跟你啰唆。”丹斯的手指准备扣下板机。

　　这时，一颗子弹从点四五口径的枪管射出，划过空中，射中他的头颅。丹斯惊骇地呆住片刻，脑中的景象除了一团困惑外，只剩那颗银子弹。

　　丹斯倒在地上，死了。

　　尼克站起身，看到保罗蹲在地上握着那把柯尔特手枪。

　　“我以前打过越战，虽然只是医务兵，”保罗深吸一口气。“不过我的枪法好得很。”

　　周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AS300喷射客机驶向尼克和保罗身后的南边跑道，一时之间把两人吓到了，隆隆响的引擎声逐渐变大，增加到超过时速一百五十英里，终于缓缓飞入上午的蓝天。

　　尼克和保罗转头看到山姆把红木盒放到塞斯纳喷射机的座位上。他坐上驾驶舱，启动开关，引擎便嗡嗡地动了起来。

　　山姆身侧流着血，爬上狭小的两人座的飞机时还回过头来看向他哥哥，同时举起枪对准他们，在尼克和保罗之间来回移动。

　　“山姆，拜托不要。”保罗大喊，想以声音压过推进器的噪音，虽然他仍握着那把柯尔特手枪，但现在手枪却垂在他身侧。保罗没有使用它的意图。“你已经很多年没开过飞机了。”

　　“不准你跟我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山姆高喊：“这辈子你都是这样对待我。我的工作、我的薪水，你什么都要控制，保罗，你一生都过得很顺利……”

　　“这些我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保罗高喊。

　　“你做梦。我以后再也不需要你了。”山姆拍拍红木盒。

　　“你打不开的！那是钛合金做的盒子，所以才会这么重，红木外壳只是为了好看。只有三把特定钥匙才打得开那三个锁，而且要同时开才行。”

　　“又来了，你把我当成笨蛋。”山姆痛苦地喘息，他衬衫上的血渍逐渐扩大，脸色也渐渐转白。

　　尼克终于站了起来，突然领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你得阻止他。”尼克对保罗喊，他来到他身旁。

　　“你不要插手。”保罗对尼克说。目光仍紧盯着山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明白。”尼克恳求。“如果他升空的话……”

　　“他是我弟弟，可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刚刚救了你一命，所以你不要管这件事，免得吃子弹。”

　　山姆毫无预警地对跑道射了一枪。“你最好听我哥的话，他从不会犯错。”

　　保罗看着山姆身侧的伤势，绝望地举起手中的枪。

　　“如果你想射我，现在正是时候。”山姆挑衅。

　　保罗把手枪放到自己所站的位置，空手往前走了几步。

　　两兄弟对视，僵持不下。

　　“山姆，”保罗说：“拜托……”

　　山姆不再多说，关上门，启动飞机引擎驶离停机坪，在小跑道上慢慢加速。

　　尼克从地上拿起那把柯尔特，打开枪膛，从口袋抓出四颗子弹填入弹匣。他冲上跑道，追着那架飞机，毫不迟疑地射击。他的子弹射偏，于是他停下来，单膝跪下，稳住双手，瞄准目标，继续朝移动的飞机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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