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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总部艺文一(4)


  《论天地》元·史伯璿

  《天问集注》:地则气之渣滓,聚成形质者,但以其朿于劲风旋转之中,故得以兀然浮空,甚久而不坠耳。黄帝问于岐伯曰:‘地有凭乎’?岐伯曰:‘大气举之’。亦此谓也。”按:《邵子》“天地自相依附”之言,至矣尽矣!朱子此说,亦不过推广邵子之说而言尔,本无可疑。所未晓者,气运水动,地若无可根着,则不免有随气与水而动之患。况地之广厚,虽曰“以气行乎其中,故得浮而不沈。然以极重之物,无所根着,乃能久浮而不沈,于心终有所未达者,不知如何?”愚切以意度之,地若有所根着,则其势当在下,在下则当天之南枢入地三十六度处。何以知之?盖天半在地上,半在地下,此特就地面言之尔。地有如此之广博,则必“有如此之深厚。

  今地之在水面者可见,在水下者不可见”,是则地之深厚皆在下也。深厚既皆在下,则天之半在地下者,宜多为容,不与地之所不得,如半在地上者之空虚矣。况水面之地北高南下,而东南又有不满之处。以此度之,则天之两极所以北高而南下者,正以地之形势亦北高而南下也。如此,南方水下之地,当极深极厚,其下必有所根着之处矣。天体绕地左旋,无停息时,地若有所根着,宜在南枢不动之处,非地之形质根着乎天也。天若果有非实非虚之体,运乎地外,则南枢所在,必当亦有非实非虚之体,与地相贯通矣。如此,则地之所以兀然浮空,久而不坠者,非惟大气有以举之,亦天体有以贯之。譬如花中之实,其根蒂若不相连,则生意何由而相通哉?至于气之运乎地外,水之束乎气中者,自与此不相妨也。臆度之说如此,岂其然哉?姑志于此云尔。按《书》传引浑天之说曰:“天之形状似鸟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如卵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见者一百八十三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亦三十六度。以此观之,是地正当天之中也。

  然地有如此之广博,宜必有如此之深厚,今特地面正当天之中耳,是地之深厚皆在下也。愚既已言于前矣。又按:文公《天问注》曰:“地则气之渣滓,聚成形质者,但以其朿于劲风旋转之中,故得以兀然浮空,甚久而不坠耳。”今自地以上,何尝见有所谓如劲风之气哉?地下若亦如此,则水与地何所承载而自立耶?意者自地以上皆为化生人物之区域,若即有如劲风之气行乎其间,则化育何以宁息而得遂哉?如此,则至刚至劲之气,宜在去地几万里之上,近天象所丽之处而后运也。以在上者推之,则四方与在下者,宜亦皆然。如此,则地与水之在下者,当极深极厚;在四方者,当极广极博,必充满逼塞于大气旋转之中而后可。是故地与水之外,即劲气之所旋转;劲气之内,即是地与水之所充塞。气之与水与地,相去无毫发间,然则在下地形终极之处,与天体相接不相接,非愚所能及也。姑志所疑,以俟知道者而请问焉尔。

  以前所论观之,则在内者,上虚而下实,皆是宁静之区;在外者东升而西没,方是刚劲之气。内外相依附,动静相表里,而天地之体段可识矣。愚尝于清夜之间,仰瞻星象森罗,可以想见混沦磅礡,圆方高广之度。虽曰天大地小,然形气固各当有分量。若形自有限,气独无涯,则气大形小,辽绝已甚,无乃阴阳不相称乎?以愚度之,气是运动发散之物,若无范围之于外,将恐空虚无极,则在外周遍之势难;亦恐外散则在内刚劲之力减。故必有范围之者,然后有至刚至劲之气,外薄乎范围之体而不得出,则内依乎宁静之区而不停运;而相依相附,自有不容不然者矣。又按在《易》之“《离彖传》曰:“日月星辰丽乎天,百榖草木丽乎地。”圣人以日月星辰对百榖草木而言,以天对土而言。以此观之,则天为有体耶、无体耶?愚不得而知也。但若以为日月星辰即天之体,则土之体,不可但以百榖草木当之明矣。以百榖草木不可为土之体推之,则天之体与日月星辰之体,二欤一欤,愚亦不可得而知也。姑志于此,以俟知道者而请问焉。

  《浑天说》曰:天之形状似鸟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犹卵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佛氏以为有须弥山,山之四畔有四大部州,总名娑婆世界。日月星辰皆围绕山腰而行,南昼则北夜,东以为夕,西以为旦,其在三方亦然。如浑天之说,则天大于地;如须弥山之说,则地大于天。天大于地,则以无涯之气,囿有限之形,所谓大气举之,劲气所束是也。若然,则伊川所疑桌置地上,地置何处之问,此说可以答之。地大于天,则须“弥山与四大部州,至高大极广,不知当于何处安放?”此不通之论也。如浑天之说,则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唯北极去地三十六度,故绕北极七十二度,常见不隐可也。如须弥山之说,则山既极高,北郁单越与南阎浮提,西夔拏尼与东汾维岱,皆隔山不相见。日月星辰绕山腰而行,方其在北者,则南皆不之见可也。今绕北极七十二度,星辰何故常在山腰南畔,并不行到?其余三方并不为山所遮隔耶?此又不通之论也。佛氏往往窃盖天周髀之说而少变之,以为此说反不如“盖天斗极居中,故常见”之说为可通。盖佛氏本不知天之形状如何,又不肯自以为不知,故谬为此说,且务欺诳愚世,以掩覆其有所不知之羞而已。

  《易·乾大象》:“天行健。”《语录》曰:“惟胡安定说得好。”因举其说曰:“天形苍然,南极入地下三十六度,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状如倚杵。其周则一昼一夜,行九十余万里。人一呼一吸为一息,一息之间,天行已八十余里。人一昼一夜有万三千六百余息,故天行九十余万里。”《灵耀论》云:“一度二千六百三十二里,千四百六十一分里之三百四十八周。”百七万九百一十三里者,是天周圆之里数也。径三十五万七千九百七十一里,此二十八宿周回直径之数也。《书许氏丛说》引《晋天文志》以夏至之日景而以勾股法计之,自地上去天,得八万一千三百九十四里三十步五尺三寸六分,此天径之半。倍之,得十六万二千七百八十八里六十一步四尺七寸二分,以周率乘之,径率约之,得五十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七里六十八步一尺八寸二分,此周天之数也。今以其数分之,每度计一千四百单六里一百四十三步三尺五寸七分三厘八毫。

  《离骚》:“天问所行几里?”朱子注曰:“历家以为周天赤道一百七万四千里。”愚按:胡氏谓一息天行八十里,则万三千六百息当有一百八万八千里。今但言故天行九十余万里,岂一时计算之未审耶?抑后人传写之有误耶?但胡氏皆以有余言之,则亦大约如此而已。今以息数所积校之,《灵耀》所载,仅差万有余里而已;而《晋志》所计,乃不及一半,何其相辽绝如此?以愚度之,当以胡氏说“息数所积”,及《灵耀论》所言,里数为当。盖天内是地,地形之广约作十万里,海水亦作地算,天体若不如此大,如何容得地在中间?形气相依,形既如此广,气若不极其厚,如何束得形住?如何举得形起?况地在天中,日月丽天而行,月常受日光为光。惟地小天大,故地之四外空旷辽廓。日月之行,虽有隔地之时,然天去地远,则日光无时不旁出地外,而月常得受之以为光。故必如《灵耀论》“径三十五万”之说,然后地之四面各有十余万里之空,日光乃不为地所碍尔。若如《晋志》“径十六万里”之说,则地之四面仅各有二三万里之空,日光安得不为地所碍耶?姑志臆说,以俟知者而问焉。

  《辨天外之说》明·杨慎

  邵康节曰:“天何依依乎地,地何附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自斯言一出,宋儒标榜而互赞之,随声而妄衍之,朱子遂云:“天外更须有躯壳甚厚,所以固此气也。”天岂有躯壳乎?谁曾见之乎?既自撰为此说,他日遂因而实之曰:“北海只挨着天壳边过,似曾亲见天壳矣。自古论天文者,宣夜、周髀浑天之书”,甘石《洛下闳》之流,皆未尝言,非不言也,实所不知也。

  若邵子、朱子之言,人所不言,亦不必言也;人所不知,亦不必知也;人所不问,亦不必问也。《庄子》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此乃切要之言,孰谓庄子为虚无异端乎?元人赵缘督始稍正邵子之诞,而今之俗儒已交口议之。又丘长春世之所谓神仙也。其言曰:“世间之事尚不能究,况天外之事乎?”由是言之,则《庄子》《长春》乃异端之正论,而康节、晦翁之言,则吾儒之异说矣。本朝刘伯温,古甘、石、洛下之流,其言曰:天有极乎,极之外何物也?天无极乎?凡有形必有极,理也,势也,是圣人所不能知耳,非不言也。故天之行,圣人以历纪之;天之象,圣人“以器验之;天之数,圣人以算穷之;天之理,圣人以《易》究之。天之所閟,人无术以知之者,惟此耳。今不曰不知,而曰不言,是何好胜之甚也!”呜呼,伯温此言,其确论乎?其曰好胜者,盖指宋儒之论天者。予尝言:东坡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盖处于物之外,方见物之真也。吾人固不出天地之外,何以知天地之真实欤?且圣贤之学,“切问近思”,亦何必天外之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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