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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晚上,我一面听着女学生们的谈笑,一面苦苦想着剧本。在那种热烈气氛下,精神不能集中,加上对这方面见识经验都缺乏,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正在我苦恼当中,忽然来了两个客人——简尚义和叶振刚。简的来访可能有些回拜的意思,至于叶呢?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抱有某种敌意,论理他是不大有可能来看我的。

  我总算舒展眉头,把他们让到塌塌米上。简连连对我的宿舍这种热闹景象表示惊奇,神情、口气在在都流露着一贯的快活豪爽作风。叶也一本他惯常的模样,相形之下也就越显阴郁深沉了

  简告诉我说,来时半路上碰见叶,所以把他也拉了来。我说正在为剧本困恼,不晓得怎么是好。

  “你也点上了话剧吗?刘培元那家伙也在为这个大伤感情呢。”简爽朗的声音略带幸灾乐祸之意。

  “我才真正糟糕,没有一点经验,也没有一点知识,叫我从哪儿做起呢?”

  “反正你是走不脱的,张阿富教头干不来,两个女的也不行,剩下的只有你了。是你一个人承担下来的吗?”

  “我和谷清子。不过她要我编剧本。”

  “我还以为你跟藤田节子呢。谷的音乐很好,应当教唱歌的呀。”

  “如果是陆桑跟藤桑,”叶向简扮了个鬼脸插口说:“那你就要担心死了。”

  “傻话!”简睨了叶一眼说:“我有什么担心的?”

  “啊,美丽的芳邻!不是吗?”我懂得了叶的意思,便这样开玩笑地说。

  叶先笑出来了,简也接着张口大笑。没料这时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问话:“美丽的芳邻是谁?”

  那是住在街上的高等科女生碧莲,满脸浮着狡黯的笑。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她们那一群早已静下来听我们的交谈。两个连接在一起的房间虽有几扇纸门隔着,可是它并没关,彼此一目了然。

  “你叫碧莲吧?谁也不是啊。”简回答。

  “唔,简先生,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们都晓得呢!”另一个街路上的高等科女生嫦娥也接上腔。这话引起女学生们一阵娇笑。

  “你们晓得?说说看嘛。”

  “可以说吗?”碧莲狡猾地睁圆眼睛说。

  碧莲是身材最小,看来又似天真无邪,又似早熟狡狯。

  “可以啊。说吧。”简说。

  “陆先生的芳邻,是藤田节子先生。”

  碧莲那种得意洋洋的黠慧模样,惹得大家都笑了。难道单靠我们那几句交谈,这些女孩已听出秘密了?或者简爱着藤田,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这么一来,两个房间里的人们就结合为一,畅谈起来了。我这张笨嘴使得我只有听和跟着大伙笑的份。其实那些小妮子话锋很健,而且都很犀利,就是光听着也是有趣的,而且简和叶又都似乎很懂得她们的心情,巧妙地操纵着她们的话,让她们调皮地撒娇,发嗔,以致笑得乱做一堆。我不得不修正对叶的观感了。也许他的阴郁深沉,只不过是外貌所给人的印象而已,原来他也算得上明朗快活呢。想到这些,我禁不住看了叶振刚几眼,想从他那黧黑的脸色,矮个子,扁脑袋,鼻子稍嫌大些的外表找出支持我这看法的某种东西。

  过了好久,叶看见我桌上的书架上有两本贴相薄,便挪移了身子把它们抽出来翻看。有两个女生看见是相薄,便起身走过来取了一本过去。于是热闹的声浪暂时就跌入低潮,不过由于相簿,她们那边又掀起新的热潮了。美莲成了中心人物,告诉她们相片里的人物是谁,或者是我几岁时的影子。有一张是我周岁脱光了衣服照的,由美莲的说明,我知道她们看到那张了,引起了一阵惊叫和很特别的笑声。

  “呃,女人的照片呢!谁?”叶振刚的声音镇住了女生们的笑。

  “很漂亮嘛!”简尚义加了一句爆炸性的话。

  我记得那是我出嫁已久的姊姊好多年前的照片,只好苦笑了一下,正在想说出她是谁时,两个女生已拥过来了。

  又是碧莲和嫦娥。碧莲那娇小的身子小孩子般跑到简和叶的背后,嫦娥则没有起身,却迅速地爬了过来,竟把上身压在我伸出的双腿上。一瞬间有股力量命令我收回双腿,可是已来不及了。嫦娥发育较好,胸前隆起部份已不小了,我清楚地感觉出它们就压在我的膝头上。那是软绵绵的感觉,重甸甸地。我的心房猛地被什么撞着了,突突地跳起来。我清楚地感觉到血潮冲上脸面。而她呢?一点儿也不觉有异,彷佛她压住的只不过是两根木头。

  我对自己一时的激动感到可耻,深怕自己异样的神色被人家看见。还好大家都被相簿吸引住了,同时嫦娥的那种完全被相片吸住而不觉察自己的做为女人的象征的要紧部位触到异性的躯体的天真无邪态度,也使我奔跑的血液很快地平静下来。

  “那是我的姊姊啊。”我竭力装着没事地说,不过说出来我才发现到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微微发抖。

  “啊,是姊姊!那没意思嘛。”碧莲说着一阵风也似地跑回原位。

  我膝上的嫦娥也起身退回去,我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这以后,女孩子们显然已笑倦,没先前那么起劲,不多久,简和叶也表示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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