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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那个一听是府里来的差人,吓得两腿发软,急忙跑到宋实甫那儿报信去了。宋实甫也知道呆虎儿踩毁堤防,水淹陆家滩的事,却没料到他们会具状告官,而府里竟会这么快就差人下来查案,由此可见这场麻烦是免不了的啦。

  他跑到祠堂那里去见官差,枣眼鹰对他说:

  “你是宋家旗杆的族长?”

  “小老儿正是敝族的头人宋实甫。”

  “好!”枣眼鹰说:“你们族里的武举宋敦武,仗势欺人,擅毁五丈河堤防,水淹陆家滩,你该晓得这回事的了?”

  “不错,”宋实甫老实的回话说:“但仗势欺人的不是宋武举,却是陆家滩的陆振丰,他们遇旱断水路,遇涝擅筑堤防,阻人过路,水淹陆家滩,也是他们自找的。”

  “你说的话不能算数,”枣眼鹰叱说:“快把肇事的宋武举替我找来,让他跟咱们到衙门里去一趟!”

  “喏,那边墙角底下,草垛上坐着的,就是宋武举,有话,您自己跟他说去罢!”

  顺着宋实甫的手指,枣眼鹰几乎疑惑自己眼花了,那边墙角上,确实坐着一个汉子,一脸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灰蓝的褂子,肩背上都打了补钉,哪儿像是武举?却像个端瓢讨饭的乞丐。这时候,那汉子也站起身,晃着肩膀朝这边走了过来。枣眼鹰迎上去,刚刚打算问他是不是宋武举?那汉子把手叉腰,大声喝问说:

  “哪儿来的野杂种?敢把牲口拴在举人老爷的旗杆上?!若不立即牵开,我可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你是什么人?”枣眼鹰手捺刀把儿,气焰嚣张的说:“你竟敢口出秽语,辱骂府里下来的公差?你就是宋武举,也休想拿你那份功名来吓唬人,你毁堤的案子犯了,咱们正要押你进衙门问案呢!”

  “怨不得人都说:官好见,衙难见。”宋武举说:“你们这几个狗腿子,真是蛮横,今天我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以为宋家庄人是好欺负的呢!”

  他说着,挺起胸脯,大踏步的走了上去,怒眼瞪着枣眼鹰。那些差役虽没看过宋武举的身手,但都惮于他武举的威名,纷纷后闪,抡起单刀铁尺,如临大敌似的戒备着。宋武举冷笑一声,并不理会那些差役,只用手指点着枣眼鹰的鼻尖说:

  “我叫你把马拴到旁处去,再来跟我打话,你究竟拴是不拴?!”

  “嘿,凭你一个武举,就想抗拒知府衙门?”枣眼鹰说:“我秦某人见识多了,左右,先替我拿人!”

  那些差役吆吆喝喝,装模作样,但却没有一个真的敢上前的。宋武举走到旗杆边,朝着枣眼鹰骑乘的那匹雪里站的肚皮,飞起就是一脚,这一脚下去不打紧,那匹马全身腾空,把缰绳也扯断了,飞落到两丈开外去,哀哀的啸叫着,四蹄悬空乱蹬乱刨一阵,死啦!

  “不好了!秦爷,他一脚把马给踹死啦!”一个差役大惊小怪的叫说。

  枣眼鹰一瞧,火朝上冒,顺手就想拔刀,手刚捺在刀把儿上,吃宋武举扣住他握刀的腕子,像拎鸡一般的悬空拎了起来,朝死马身上直摔过去,把枣眼应摔得歪着嘴,呵呵的嚎叫着,站不起身子,这一摔把他的胯骨摔脱了臼,根本站不起来啦。

  “好,姓宋的,你抗拒衙门,有你瞧的,”枣眼鹰被衙役架起之后,咬着牙发狠说。

  “没有什么了不起,”宋武举说:“有本事,你告到府官大人面前去,这场官司,我跟你打到底了!”

  宋武举耍出他的呆虎性子,使枣眼鹰不愿再吃眼前亏了,吩咐衙役赶快牵马,狼狈不堪的遁走啦。

  事情过后,宋实甫责怨宋武举说:

  “敦武,你是有了功名的人,不再是当年的呆虎啦!你惹了陆家滩的人,一屁股屎业已很难揩干净了,如今,你竟又踢死了府里差官的马,打伤了捕目秦大爷,府官大人一怒,怎么善后呀!”

  “我说老爹,您也甭着慌,”宋武举心有成竹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府里再来人,也是指名找我去,我决不会让咱们族中受牵累的。”

  枣眼鹰回去究竟是怎样跟府官大人回话的,谁也弄不清楚,但过没几天,另一批衙役又来宋家旗杆,带来拘捕宋敦武到案的牒文。这回他们收敛了狂态,客客气气的动了请字,宋武举便很爽快的说:

  “你们不用为难,我做的事,我一肩承担。既然府里牒传我到案,我就跟你们一道儿进府衙,去见府官大人就是了。”

  “你一个人去府里,咱们可放不下心,”宋实甫说:“我去设法,多弄些盘缠,让咱们族里几个执事的跟你一起去,开堂问案时,也好多些照应。”

  “也好。”宋武举点头说:“打官司这档子,晚辈我从没经历过,怕是不怕,只是一涉及文墨,我就不灵光了,宜甫老爹多少晓得一些,得有他帮忙才成。”

  当时,宋实甫、宋宜甫、宋大眼和宋二扁担四个,也收拾妥当,备了牲口,跟宋武举一道儿,跟着差役到府城去了。

  府官大人受理了陆振丰递的状子,先传被告宋武举来问话。宋武举一口咬定那道堤防是南来北往的通路,陆家滩的没经官允准,先张告示,擅断行人的通路,欠缺情理,至于河堤崩溃,并不是他故意毁损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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