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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哀痛(2)


  二

  陈嗣庆夫妇,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

  父亲谈起爱女:“她从小就是一个特殊人物,和一般小孩子不一样……人,凡是过分敏感,这种危险的倾向总是存在的。”他说:“我很难形容我的女儿,我想,她一直感到很寂寞吧!”

  父亲打算,将三毛生前精心布置的育达商校附近的公寓,辟为她的纪念馆。

  母亲缪进兰身患癌症近六年。听到女儿的凶信,几乎昏厥。从医院返回家里,悲痛万分,并深闭不出。

  后来,一家报纸刊登了母亲的文章——《哭爱女三毛》。全文如下:

  ……

  荷西过世后这些年三毛常与我提到她想死的事,要我答应她;她说只要我答应,她就可以快快乐乐地死去,我们为人父母,怎能答应孩子做如此的傻事,所以每次都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最近她又对我提起预备结束生命的事,她说:“我的一生,到处都走遍了,大陆也去过了,该做的事都做了,我已没有什么路好走了。

  我觉得好累。”

  前天(一月二日),她要到荣总去做个小手术,她在医院里就对我说,医院里有很多小孩在她床边跳来跳去,我知道她又在说胡话,就半开玩笑地说:“你不要理他们就是了。”这是一个简单的手术,前天晚上进去,十分钟就完成了,身体没有大的毛病,不过还是用了全身麻醉,醒来以后,三毛说有一位心理医师与她约好要来看她,因为她觉得很烦躁,想跟这位医师谈谈,不过她说刚开过刀,样子十分狼狈,如何好见人,就要我替她梳洗,可是那位医师并没有来。我带来些东西给她吃,她吃得也满好。吃完饭以后,就对我先生和我说:“我已经好了,没有病了,你们可以回家了。”因为我得癌症已经六年了,身体非常衰弱,也觉十分劳累,看她情绪还好,没有什么异状,也就不疑有他,与我先生一起回家了。

  三毛是孝顺的孩子,对我们二老非常体贴。因为三毛常常说要去死这种话,就好像牧羊童常说狼来了狼来了一样,我与她父亲就认为她又说“文人的疯话”,况且最近也没有什么芥蒂,更没有什么不愉快,她是没有理由寻短见的,谁料得到这孩子竟这么样的糊涂,她常对我说:父母在不远游。她现在还是走到另一个国度去了,是不是不应该?

  孩子走了,这是一个冰冷残酷的事实,我希望以基督教的方式为她治丧。

  她有今天的文学事业,都是联合报培养的,我也希望请联合报来主持治丧事宜。联合报造就了她,我也希望报社给予鼎助,使她走得风风光光的,她生前曾对我说喜欢火葬,认为那样比较干净。她生前最喜欢黄玫瑰,她不喜欢铺张,我也要选她在家里平常最喜欢的衣服缀上黄玫瑰给她穿上,外边套上一个漂亮的棺材就行了。她的骨灰,我希望放置在阳明山第一公墓的灵塔上。

  三毛就这样莫名奇妙地走了。我疼爱的孩子,你为什么如此地想不开?

  命运夺我爱女,苍天对我,何其残忍?

  ……

  三毛的大弟陈圣对记者说:他对二姐的死,很惊讶也很遗憾。姐夫荷西死后,二姐一直闷闷不乐。换一个角度说,二姐的死,或许是一个解脱。

  姐姐陈田心,和三毛最爱的小弟,正在美国旅游。闻讯后,火速回台奔丧。

  三

  1月4日下午,上海。张乐平夫人冯雏音,得到了三毛的死讯。她忍住悲痛,没有把它告诉病中的老伴。

  几日后,冯雏音对老伴说,三毛已逝。话没说完,这位白发老人,抑制不住失声痛哭。张乐平用颤抖的手,缓缓摘下老花眼镜,老泪盈眶。饱经磨难的三毛之父,哀伤地写下了痛别的文字:

  ……

  我现在的悲痛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这些天来,我一直陷于神思恍惚、欲哭无泪的状态。才华横溢、情感丰富的三毛走了,这对于我全家是个难以承受的打击,我老伴几乎哭了整整一夜,她不住地追问消息是否确实,为的是想捏住仅存的一线希望。次日清晨,我坐在阳光底下,脑中不住闪现我们父女俩昔日共享天伦之乐的那段美好时光,内心却是一片冰凉。我支撑起虚弱的身子,用无力而又颤抖不住的手极慢地一笔一划,写下“痛哉平儿”,可这也无助于减轻我的悲哀。

  今天,一位三毛的热心读者送来两盒录音带,屋中又传出三毛热情洋溢的声音,我与老伴细细品味,心中又是一阵阵的隐痛。两年前,她首次与我会面,并在家小住五天,临行时,她隔着车窗向我招手,我流下了惜别的泪水;去年那次,我们在医院分别,高兴地相约今年的春节再聚,从那天起,我便开始了急切的等候,谁知这短暂的一刻竟成永诀!

  儿子把三毛的信件一一拿出整理,这一封封感情浓烈的书简,我每一封都至少读过三五遍。此时此刻,睹物思人,我多想再摸一摸、再看一看、再读一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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