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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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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有时也真太不明白男人的心理了。 绿灯如果不是在有人想过马路时亮起来,是没有特殊意义的。 细想之下,香早儒不打算跟阮莉莉厮混下去;且他差不多可以推想得出,若他跟阮莉莉在此时此地喝那么一怀茶,市面上又有议论,说香公子旧情复炽。 阮莉莉今时不同往日,唯其是成熟了世故了,知道人世间的种种利害,她会一方面明白自己断不会有机会重入香早儒的怀抱。另一方面她则更加清楚,香早儒对她可以起的宣传作用——而这正是她所渴求的。 于是阮莉莉热情招呼,香早儒则不置可否。 还未论定如何下台之际,走来了一位蛔娜多姿的女郎,扬声说:“莉莉,快过来,只等你一个人才吃宵夜去。” 女郎骤眼看到香早儒,立即认出庐山真面目来,忙点了点头,说:“请香先生一同来嘛!” “谢谢!”香早儒乘机说:“我在二十楼贵宾厅约了位朋友见面。” 这样交代过了,就跟阮莉莉握握手,走进电梯了。 才走转背,阮莉莉就说:“这种一毛不拔的所谓贵介公子,跟他打个招呼也算是赏足面光了,才不要邀请他共进宵夜。怕是饱餐一顿,拍拍屁股就走。” “经验之谈?”那女郎问,绝对没有想过这是阮莉莉为自己下台而堆砌的评浯。 香早儒应该没有听到他们在背后的对话。 不需要听,他心中早已有数。 这些年,从自己身边转过来转过去的人,差不多都是那副嘴脸。 能自他身上得着恩惠甜头的,把他捧上天空;否则,总为自己的不得要领,徒劳无功而遍找下台的借口。于是乎再难听的批评,跟事实相去何只千万里的谣言对香早儒毫不陌生,真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香早儒依然微微笑地从升降机走出二十楼。他的套房设在二十一楼,需要徒步自大理石的楼梯走上一层。二十楼的确只是供二十一楼贵宾住客休憩之用,有餐厅、咖啡室、阅览室、会客室、商务中心等。 香早儒忽然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个谎活, 下意识地要走进跟阅览室相连的咖啡室去,找一两本杂志翻翻,直至眼困了再回房睡觉不迟。 才一脚踏进去,他就呆住丁。 太庆幸刚才撒的那个谎。 大有可能谎言变为事实,他的确可以在此约会一位朋友,如果对方愿意给他一个共叙机会的话。 孙凝,那个有气质、有气派,甚而可以说有点气焰的女子,正好端端地坐在这二十楼贵宾厅内。 她显然也被惊动了,而把视线从报章转到香早儒的脸上来。 他跟她微笑,点头。 她也回了礼。 并没有主动邀请香早儒坐下来畅谈或是喝杯咖啡之类。 可见孙凝是个傲岸的女子。 对于这种非常警觉、异常紧张自尊的女人,香早儒也是遇过的。如果不是孙凝,他决计不会跟她攀谈,因觉得对方会敏感地还以为他有什么企图。 但,孙凝是个例外。 香早儒愿意为她而冒险。于是,他爽朗地对孙凝说:“刚才送田副总理的行列里看不到你,他们都说今天的所有安排以你功劳最大。” 孙凝只是笑而不语。 这叫香早儒有点尴尬,如果他不再接腔,就更会酿成了被冷落的一个场面,于是他不得不补救,赶快说话。 “你是贸易发展局的职员吗?” 这么直截而简单的问题,就轮不到孙凝不答复了,果然,她放下了报纸说, “不,我替自己打工。” 香早儒把眉毛一扬,很轻松地说:“真是太好了。这个地位比我更胜一筹。就算老板是自己母亲,仍是食君之禄,而要担君之忧。礼下于人。” 他这么一说,孙凝倒真笑了起来,并且说:“会不会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香早儒耸耸肩,顺势坐在孙凝对面。 “你是香港人,这个肯定?”香早儒只没有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对于孙凝的身分与履历,香早儒略知梗概,可是要如此说话,怕更惹对方认为自己夸张与孟浪。故此还是知之为不知,让对方重新介绍自己。 行走江湖,有一个规矩是应该遵守的:不论市场内有什么传言,孰真孰伪,当事人如果否认的话,旁的一总人最好全把它当谣言看待,事必要当事人亲口做的供,才算事实。 为什么如此?只为两个字:尊重。 谁没有苦衷?谁没有生活模式?谁没有意愿? 就算当事人分明是丑八怪,却硬把自己说成天仙化人,只要她不是强迫人们齐声赞美,也不是硬要你娶她为妻,既没有侵犯其余人等的自由,遗害人群,就由得她说得天花乱坠好了。 在某种情况下,对着某个人,说话的内容与表达方式、打算透露真相的程度都可以不同,予闻者最好是尊重对方的决定。 于是香早儒很愿意听孙凝怎样介绍她的身分。 果然,孙凝说:“这次中港合作,我受雇于中方,代表西单商场跟贸易发展局的有关人员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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