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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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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膏——下子送六打,足够我吃半年的样子。” 阮莉莉并不欣赏香早儒的幽默。 说实在的,她还有很大的失望。 她失望的原因,香早儒是其后才知悉的。 当香早儒明白阮莉莉期望富有的男朋友在年节内送她名贵的首饰作礼物,而不是以一百几十元一支的唇膏打发她后,早儒热炽的心,无町挽救地冷淡下来。 人的感情就如病,如此地难控制。 它来时,如山洪暴发。 它去时,或似抽丝,然而却是不可预测,不能改变的。 阮莉莉跟香早儒的亲密交往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未拿定主意要以什么为职业。 或许,阮莉莉能成功地走入香家的话,她就不会去当模特儿了。 香早儒记得,阮莉莉并不是一个极端聪明的女子,她其实对他很志在必得,却没有做好准备工夫。甚至当她已经要失去他时,还是不知不晓。 阮莉莉在他们分手之前,依然煞有介事地对香早儒说:“告诉我,你会不会介意将来你的妻子从事一些出尽风头的工作?” “那要看出哪一类的风头。” “譬如娱乐事业?” 香早儒答:“如果我爱她,我不会介意。同样,如果她爱我,她不会干。” 阮莉莉像不明白,她叉起腰来,摆了一个很好看的模特儿姿势,说:“早儒,我猜你是不会介意我打算接受模特儿训练,准备向这个行业进军的吧?” 香早儒耸耸肩,说:“不,不介意。” 阮莉莉开心得不得了,一把抱住了香早儒,嚷道:“你不介意,你赞成我进军时装界,那就是说,你爱我。” 香早儒正色道:“对不起,莉莉,我要补充的是,对于——般朋友,我也是没有资格和权利干预对方的志向与抉择的。” 香早儒的意思就是说,之所以不介意对方选择什么人生角色,一就因为太爱对方,因而予以绝对支持,一就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阮莉莉听明白了,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她出力地咬着下唇,然后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说:“香早儒,你的意思是只把我视作普通朋友?” “莉莉,我们不可以有更深一层的发展。” “为什么?” “莉莉,我不能满足你的需求,同样,你能为我做的,也非我希冀之内的事,。” “你说,你说,我有什么事做不来,做不好的?倒是跟你走在一起这段日子,满城的人都以为我钓到金龟婿,不知得到了多少利益。可是嘛,我得过你什么呢?你知得一清二楚;连我的生日礼物,也只不过是一束花、一盒糖果,以及一个毛毛公仔。天,怎么说才好呢?跟在你香家公子后头出席各式宴会,连穿戴都要一流的。还不是我伸大手掌向父母要了零用钱来支撑。你说得对,你不能满足我的需求,不是你没能力,是你不愿意而已,有钱人家还要占这种便宜,我有什么话好说呢。再说,我根本弄不清楚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事,才合乎你的心意!你从来没向我提出过要求,这又是否对我公平了?还有……” 阮莉莉愈吵嚷愈兴奋,根本就绕着同一个圈子拼命转,像一只坏掉了的古老唱盘针,只逗留在一个焦点上转,以致发出了老是一个样的音色音响,令人听得厌烦至极,恨不得下一分钟就把这副坏机器扔掉算数。 香早儒无法再把阮莉莉说的话听进脑海里。 他蓦然觉醒到他要获得一位异性真正的爱慕与青睐,原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香早儒一直以为不用丰厚的物质,去巩固彼此之间的感情,是予对方极大的尊重。 他自从在律师公会的一个周年舞会上遇上了阮莉莉之后。不错,是被她的美丽与活泼所吸引,一直对她有一份憧憬;然而,相处下去,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一回事。于是,香早儒尽快地表明心迹,打退堂鼓。 这就轮到阮莉莉据她的“理”而力争了。 当然的越争越无效。 香早儒简直对她生了畏惧感,在以后的一段颇长时间,他甚至要劳动到秘书做严密护驾,别让阮莉莉的电话接进办公室来。 下班时更滑稽,香早儒要嘱司机在香氏大厦的后门接他,免得在正门要被阮莉莉揪着,又纠缠个不清不楚。 以后上流社会的圈子内就传出了香四公子移情别恋的消息,很有些人认为贵家公子拿清白人家的女儿来个始乱终弃,很不应该。 实情是否是如此严重,不得而知。香早儒从未在任何人跟前解释过。 外问纵有对他不利、而对莉莉有利的传言,还不是最令香早儒难过的。 他所担心的是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应以何种态度去结识交往异性朋友。在商场上越来越老练的他,在情场上似乎越来越手足无措。 事隔多年,如今重见旧时人面,香早儒心内还有唏嘘。 当然,表面上仍显得落落大方。 “刚才的表演相当精彩。” 阮莉莉兴致勃勃地问:“你来北京住多久?也下榻于这间酒店吗?” “对。后天就回香港了。” “累吗?来跟我们一班时装界的朋友见见面如何?”阮莉莉这样建议。 对于香早儒,绝对不是疲倦与否的问题,而是他是否愿意花时间跟这班女孩子玩乐。 他有他的计算与尊严。 香家公子不是真的如市面传言,爱在花丛内胡乱钻营的狂蜂浪蝶。 这些年,在一总的社交场合,老是遇到一些在他跟前拧头摇颈,诸多动静的女郎,使香早儒很有点啼笑皆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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