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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10

  难怪说任何一种教育和知识,是时移世易也抢不走、扔不掉的资产。

  这面前的一位姓唐的,看上去虽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过分地深信不疑才好。

  且我跟他佯说已把总代理权拿到手,也有另外一种作用在内。

  除了杜绝他也依样画葫芦地去争取这种成药的总代理之外,更让他有种已可落实一门生意的概念。

  如果我坦言说,只在尝试把总代理权拿到手的话,怕他不会着力地跟我谈论推销的实在办法。

  我相信对方,甚至商场内没有人会有时间精神,跟我在空中楼阁上头下功夫。

  果然,唐襄年一看药名,稍为沉思,就对我说:“你且等等,我给一个朋友摇个电话,探查一些有关售卖成药的消息。”

  我忙道:“要我回避一下吗?或者我改天再来拜候。”

  “不,不,我就是要你立即把有用的资料拿到手,好迅速办事。”

  唐襄年说罢,就摇了个电活号码,找的是一名医,姓冯。

  听唐襄年的语气,跟他是顶熟络的。

  “老冯,你知道有种伤风感冒的特效药吗?是美国货式,我拿到了总代理权,你认为有市场吗?”

  跟着唐襄年把药名相告,就听着对方给他说了几车子话,他只有唯唯诺诺。直至最后,他才说:“老冯,关于医务卫生处应办的手续,我跟他们的处长相熟,只要他签批了,我们就好进货到本城来。”

  说完了电话,唐襄年笑容满脸地对我说:“这货色非常好。根据我这位好朋友冯医生说,药的效力是公认的,只是一时未有人做总代理的功夫。不过,还得通过政府有关部门的签批,才可以公开在药房发售。这重手续,你可不用担心,由我去办,你只消等我的讯息,一经批准,你才好把货运来。”

  这第一关真是闯得太顺利了。

  我并没有提起关于卫生巾的事,总有点难为情似的开不了口。

  女人的脸皮是要随着苦难与阅历逐渐加厚的。走出唐襄年的办公大楼,头顶上的阳光特别温暖,晒得我全身滚热,情绪尤其高涨。

  回到永隆行去,我火速把李元德找来,给他述说了经过。

  我以为李元德一定会反应热烈,立即跟我商议如何着手进行把成药的总代理拿到手。可是,对方的沉默,令我微微吃惊,忙问:“怎么?你不认为能代理这种伤风特效药是件好事?”

  “是绝对的好事,既然是好事,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去争取?”

  这就是令李元德不敢兴奋的原因。

  他还立即补充:“香港也有代理成药的贸易公司,我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曾留意到这笔可观的生意?”

  我无辞以对。

  照常理揣测,必定事有蹊跷。

  “我们该怎么办?”我说。

  “让我去打探一下,为什么这种成药到如今还没有人打总代理的主意?”李元德说。

  我只好硬压下兴奋的心情,问意他这个做法。结果在几天之后己得到,不是不失望的。

  李元德说:“代理外国成药的几家贸易公司都说,这种感冒药的伟特药厂,是全美国最大的药厂,对香港这个小市场,根本看不上眼,跟他们接触,一就是石沉大海;一就是开价犀利,根本无法做得成生意。”

  听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决定。

  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在没法子好想的情况下,我叩了小叔子耀晖的门,决定问问他的意见。

  耀晖经常可以给我很多做人处事的灵感,尤其在六神无主之际,我更需要一个踏实的意见。

  耀晖住的房间很小,其实是工人房改装的,只容得下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床头柜,平日耀晖要做功课,就得跑到我房间去才有书桌可用。

  我坐在他床前,把成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耀晖诉说了,然后,就叹一口气,道:“都不知怎好算?”

  耀晖拍拍我的手背,道:“不要心急,大嫂,待事情发展下去才算吧!”

  “什么?”我瞪大眼睛问。

  “现在什么也没有开始,要算也无从算呀,你担心些什么呢?”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直至目前为止,整件事只不过是个构想,完全未有过任何行动,我就已气馁,这无疑就是未战而败,太没有道理、太没有志气了。

  翌日早起,我立即回到永隆行去,嘱咐李元德写了一封信到伟特药厂去,要求他们让我们在香港总代理他们出产的感冒伤风特效药。

  李元德把信打好了,问我:“大嫂,该准签发这信件呢?”

  我一怔,才会意过来,说:“你认为呢?”

  李元德有一点为难,想了想才说:“自从金先生过世之后,所有向外的文件,都由细嫂以总经理的名义签发的。”

  这就是健如聪明的地方,先行正名,对外让市场人士认识她的名位,对内造成惯例,教永隆行的职员们都接受她那总经理的职权,旁的人休想僭越。

  方健如无疑是先发制人。

  可是,现今发现了这重关键也未为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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