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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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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缘 纽约,上午八时多一点。 霍子明恨死了这大城市的地底火车。 霍子明还未到三十岁,走过的埠头却不少。最低限度小时候念书念过的五大名都,英国的伦敦、日本的东京、法国的巴黎、美国的纽约和中国的上海,他就曾到过四处,不消说,只有中国的上海他没有到过。每逢想到这里,子明总会用他那只写得一手好方字的右手,抓抓乌亮亮的头发,有点莫名其妙与无可奈何。 单说去过的四个名城,数来数去,还是要数纽约的地底火车最脏、最讨人厌。没有道理由着大部分车窗给人家涂得乱七八糟也不打理的。上班下班的时候,坐车的人活像罐头沙甸鱼般就自不在话下。最难受的还是万一站的位置欠佳,直把你一头一脸压向车窗玻璃处,那种劣等油漆的味道夹杂着阵阵汗臭和口气,老天,准昏得你死去活来。 霍子明在人前是出名的斯文靓仔,加上高贵大家庭出的身,叫他养成平日不讲粗言埋语的习惯,但也会禁不住暗地里骂一句: “他妈的纽约地底火车!” 这不能怪他,每天要由曼赫顿区来往皇后区凡两次之多,这段路程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好不容易才挤出地底火车,走向地面,吸一吸世界金融贸易权威地带——纽约华尔街的空气,霍子明有一种自豪感,因为被公司派到这儿来工作,不是一件简单事。今天的霍子明虽是华尔街银行内的无名小卒,谁知道明天的霍子明会不会成为金融银行业臣子。每当想到这些,霍子明的工作效率就特别高,埋头埋脑地工作,甚至可以忘掉午膳时间。 但今天他一定得记住在下午十二时四十五分到证券交易所门口等一位旅游至美国来的有趣人物。说起来,这个人物在霍子明印象中已迹近模糊,这也难怪,中学时候的同学,单说中学毕业至今已逾十年,何况这位同学早在中二时就转了学校。还好霍子明对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容易记得一点,否则就算昨天听到她的电话,说是来到纽约了,他也可以茫然不知是谁。 霍子明平日很守时,这是他天赋的优良本性,但对女孩子的约会,循例要迟五分钟。据他自己的解释,女孩子通常迟到十分钟以上是等闲事,要他等多过五分钟,似乎是一种可惜与委屈。说真的,霍子明有足够的条件自负,先不用说他年轻,能干,富有,单看他那双浓密眉毛下时刻闪烁着信心光芒的眼睛,和那个挂在嘴角唇边的斯文儒雅的笑意,相信愿意等候他超过半小时的大不乏人,要霍子明等上五分钟实在很够了。 霍子明手腕上那薄薄的康斯丹顿金表,刚好过了十二时五十分,他便来到证券交易所门口了。触眼就是一个苗条的身影,踏着轻捷的步伐朝着他迎面而来。 “子明,你好。”水葱儿似的手伸过来,让霍子明握着,柔若无骨。 “对不起,我迟到了。”霍子明心想,杜懿翎变得很美,把她从头打量,一种水秀的清丽,浓浓的将她里着,美得有资格让自己等上半个小时。 “要带老同学到哪儿去吃午饭?”一句亲切而大方的说话,陪上个浅浅的笑意,教子明思考了上分钟,才决定得去处。 华尔街距离纽约的“中国城”并不远,叫了部出租车,子明把杜懿翎带到唐人街一家四川的小馆子去。 “不怕吃辣的吧?”子明看着对方一张白里透红,吹弹欲破的粉脸,心里有点后悔,似乎不该带她来吃这么刺激性的食物。 “不怕,我不容易长暗疮的。”她拿起筷子,轻盈的伸出去捡起了一颗盐爆花生,送进嘴里。 “会来纽约多久?” “几天,然后到华盛顿去。”她又呷了一口茶,薄薄的红唇上沾上一层湿润,更觉性感。“我外子在华盛顿等我,他有个业务上的应酬,要我陪伴出席。” “哦!你结婚了?”子明突然有点婉惜的骇异。 “结婚两年了。”她的声线很平淡、很轻,幽幽的听得叫人怪舒服。子明禁不住有点羡慕娶了这个女人的那个男人。 “你……有太太没有?” “没有。”他答得很爽快。 “不要太挑剔。” “我?怎么会?”子明有点无可奈何的扬扬眉,他的眉毛浓浓密密,少许的一动也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当然,那要讲缘分。”她垂下了眼皮。奇怪,没有涂眼盖膏的,居然会有那么深邃的眼线。 当杜懿翎再度抬起眼来时,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浮动着薄薄的一层感慨,直感染得子明也浑然忘掉应该把浏览在她脸上的视线收回来。 “不要让菜冷了!” 他们边吃边谈,话题涉猎之广,令子明满意得有点震惊。子明最怕蠢女人,婆婆妈妈的胡扯,简直费时失事。杜懿翎不单只不是个蠢女人,她的智能和聪敏,在在都通过她的言语表露无遗,怎么会连谈到他自己的本行生意,她也能应对得头头是道。听她分析英国工党执政的时势,香港政冶和经济间的微妙关系,欧洲各国的文化状况,真使子明越听越有味道,这个女人就是不简单。 一顿午饭在极端愉快和融洽的气氛中用完。杜懿翎要到第五街买衣服,还是她用出租车先把子明送回华尔街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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