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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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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去,我躺在床上,细细地喘着气。 我告诉自己,我想念信晖。 他离我而去,已有经年。 未曾在午夜梦回时,乘着清风,回来爱抚过我的灵魂与肉体。 他从来对我都是狠心的。 由着我日间胼手胝足,夜里枕冷襟寒,以肉体的疲累去抗衡精神的空虚,不得已每夜都昏然沉睡,偶然醒来,无奈地叹一口气,再睡。 现在,耀晖临别前的凡句话,唤醒了我。 他教我知道除了拼搏、求生之外,还有其他。 这其他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依然有着震慑性的威力。 我有我的渴求与饥谨,在于心灵深处。 信晖,请你回来。 我翻了个身,紧紧地拥着软枕,浑身哆嗦,我挣扎着,一个只能孤寂地在床上蠕动的躯体,原来是如此虚弱的。 我需要信晖。 抑或我需要的是可以代替信晖的人。 那人不是唐襄年。 那人可能是金耀晖。 金耀晖? 不,不可能,他只是个孩子。 我闭上了眼睛,只看到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乖乖地站在我跟前,然后拥抱着我,喊: “大嫂,大嫂,你疼我。” 他是我的小叔。 我是他的大嫂。 这才是我们的真正关系。 我应该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 一下子坐了起来,我使尽浑身的劲力,左右开弓,一个一个巴掌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不停地打、打、打,打到我开始眼花缭乱,依然继续打、打、打…… 直至到嘴角渗出了咸味。 我以手背试下一道血痕,才缓缓地停了手。 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错的人不是耀晖。 年轻人会有很多不成熟的、幼稚的、幻梦式的感情错觉。 他是无罪的。 只有接受他,甚而企图接受他的我,才应该自惭形秽。 尤其是,我怕爱的是金信晖,利用的是金耀晖。因思念信晖,要重新占有信晖的欲望高涨,我才需要金耀晖的出现与填补,这不是赤裸的、无条件的、至高无上的挚爱,而只是情欲的波涛忽尔汹涌,我不要没顶,于是抓紧了身旁的一块浮木,助我重出生天。我难过自责得急躁起来,以至汗流浃背。 今夜或可以拼死力地熬过去。 可是,还有未来的那许许多多日子,怎么在这种刹那而至,似是纠缠不去的精神压力下过活了? 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等待明天吧,或许明天一见阳光,黑暗引退,人的头脑清醒,不敢再如夜里放胆做违心亏心之事就好。 又或者明天,迎着晨光,变得机灵,会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很多心魔魅影都只会在幽暗中活动。 我告诉自己,先行努力睡觉,睡醒了,一切就会从头做起。 睡吧! 睡醒之后,通常都是一个崭新的局面。 我这个想法的确没有错。 一连串的惊涛骇浪开始在翌日翻打过来,吓得我魂飞魄散,应接不暇。 我的难题被另一个更大的难题取代了。 金氏刚好配股完毕,即将上市,一切进展顺利,我竟收到了伟特药厂的紧急投诉,说市场上有不利于他们名声的传言,说我们刚推出的避孕药无效,害人家怀了孕。 我立即摇长途电话到美国去跟大伟明利了解详情。大伟在电话里用很郑重的口吻对我说: “我们刚为此事召开过高层会议,就算你不摇电话来,我也会跟你联系,决定坦率地把事件的始末给你诉说,听你的解释。” 大伟的口气并不好,这我是感觉到的。 我答: “合作的基础在乎坦诚相向,原本就应该百无禁忌,打开天窗说亮话。” “此事对我们的影响可大可小,我们曾有过暗地里调查真相的意思,后来想着已有一段愉快的合作过往,对你是有信心的,故此最后还是相当一致地决定,完听你的解释,再议决行动。” 大伟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我的解释令他们不满意,依然会采取行动应付。 我真是既急且气,可又不能随意发作,于是说: “大伟,相信我,任何难题误会,只要我知道了,必会提供并确保一个令你们满意的答案。” “这正是我们的期望。”大伟的语调稍梢平和了,“是这样的,我们收到了一封告密的函件,说你部署了一个计划,当金氏企业一上市之后,就安排一位购用过我们避孕丸的妇女公开指证,我们的药品失灵,她怀孕了,要求金氏及伟特赔偿。” “天!”我笑起来,“这么一封荒谬的告密函件,你们如此紧张。” “你觉得荒谬?” “你难道认为有半分真实吗?我是你的总代理,我安排这个陷阱损害你的名誉,对我有什么好处?弄得没有人买避孕丸,我做少了生意,于我何益?” 大伟答: “金氏如果是私营公司,你的这番话就合情合理。可是,金氏上市之后,情况就不同了。你若行使苦肉计,令金氏的股份因这个丑闻而急剧下泻,那你就可以高价集资,然后牺牲股民的投资,再在低价位把金氏股份重新在市场搜集。过一段日子,当人们的记忆淡忘之后,股价渐渐提升,你就无端赚了一大笔了。况且,金氏的业务范围不只卖一种避孕丸,先用这产品造成低潮,再以另一种花款为别种产品制造高潮,价格的升与降都在你手上了。那时,牺牲的只是伟特的名誉。” 我哑掉了。 的确,如果我真是如此深谋远虑的话,表面上生意额有所损耗,实质上从股市中赚回更大笔钱,就一次的高卖低买,就已盆满钵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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