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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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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城华资集团大撮资金挪动至海外发展的,失多于得,投资在澳洲地皮的报刊业巨子,损失多少,人所共知。买下美国三大百货公司之一控股股权的本地娱乐界巨子,幸好醒觉及时,在百货公司宣布破产前亏蚀多少就转了手。在加拿大以及美国西岸各大埠发展地产的财团,心知肚明,他们若以同样时间,同样资产放在香港及深圳,盈利多出几多倍。 至于中层移民,只一句话,提早退休,在金钱与精神方面的损失,不言而喻。香港人从不视退休是欢乐行动,这是无庸质疑的。 故此希望中国受压迫、受威胁以祈拯救香港的人,魏千舫与庄竞之均不能理解。引进外国经济势力去叫祖国同胞从新捱饥抵饿,以达到个人政治理想,便很有商榷的余地。在未能提出一个保国安民的方案,以及可信服的领导阶层之时,胡乱叫外国人整治中国,于心何忍? 在这方面,两人是有共鸣共识的。 可是,当偶然讨论到英美两国施之于本城的策略时,他俩就因着背景的迥异,而有所争执。 庄竞之对英国人完全没有好感。 她可以指着报纸国际版报道印度与巴基斯坦的政治冲突,而激动地骂:“英国人真犀利,当年撤离殖民地时埋伏的炸弹,到今时今日还在逐个逐个准时发挥威力,分化的功夫堪称世界一流。想他们从未试过有像香港这么棘手?要对付中国及犹太人,谈何容易。” 魏千舫没有做声。 庄竞之是太兴奋了,于是有一点点的忘形,继续说:“英国人的民族劣根性就是阴险奸诈。” “正如美国人的民族劣根性最好大喜功一样。” 庄竞之一怔,不即时作答。 “你对美国人有好感。” “我在那儿接受高等教育。”竞之答。 “难怪。我祖上也在英国出生。”魏千舫这样说。 庄竞之涨红了脸,要她道歉,委实说不出口来。然,把魏千舫的祖宗都骂起来了,实在有点过态。 她那一脸不甘不忿,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发自真心,竟把魏千舫看得发呆。 他情不自禁地又说:“你真的有点像她,神情、语调、脾气、个性。” “像谁?”庄竞之急问。 “盛小蓉。” “是吗?” “是。”魏千舫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难怪,他会这么爱你。” 那个“他”指的当然是赵善鸿。 这之前,庄竞之并不知道自己跟赵善鸿的妻有相像之处,忽然有了兴致,追问:“告诉我,你记忆中的盛小蓉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魏千舫抬头凝望庄竞之,一时无语。 “你是小时侯就认识她的?” “小时侯,小蓉是我们广州大宅的邻居。”魏千舫说这话时,声音比平日低沉,似梦呓,“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到我十二岁离开广州回香港,六年后重返广州度假,小蓉已长得亭亭玉立。” “相貌可不像我!”庄竞之看过她的相片。 “脾性与神情,太多雷同。” 一时间,竞之佻皮地答:“她也不喜欢英国人。” 这句话像在魏千舫心上戳了一下。定下神来,才晓得答:“盛小蓉毕生至爱是个纯种中国人,那是事实。” 由于魏千舫加了“纯种”那两个字,聪明的庄竞之似有所悟,立即说:“女人不会为单纯一个原因去爱一个人或不爱一个人。” 她并不知道,这亡羊补牢的一句话,对魏千舫的刺激更大。 这以后,彼此都似乎小心翼翼,不再在民族个性与问题上多所言语,避免可能发生的尴尬。 陆佐程好像有一段日子没有来跟庄竞之报告,直到这日,他才出现庄氏企业的主席室内。 “我把魏家在香港的老管家寻着了。”陆佐程说。 庄竞之好像兴趣索然,只静静地听着。 “这管家叫忠伯,在广州也在魏家的店上管事,其后来了香港,魏千舫嘱他在深水湾的大宅内照应,不上写字楼工作了,怕他年纪大,太劳累。早一阵子,他上了广州探亲,我等他回来,才能探问个详细。” 庄竞之说:“你没有让忠伯知道你调查他吧?” 这句话对于一个有名气的国际侦探是有损尊严的。庄竞之不是言语不得体的人,她是有点情急,且跟陆佐程太熟谙,因而直说了。 跟着她解释:“我跟魏千舫已成了朋友,现今还调查他的私隐,似不必了,若让他知道,大家反而难过。” “波士,一切听你的。我几时都希望立即度假去,享受阳光海滩及美女,比较对着忠伯认同乡,陪他摸着酒杯底,听他想当年优胜得多。” 庄竞之失笑了,道:“好了好了,今日起你且小休,昨天的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反正你一定会给我送账单来。” “我到慈云山拍了赵善鸿一家的照片给忠伯看,他认得赵氏夫妇。盛小蓉是同乡同里的魏家邻居,父亲做小生意的。赵善鸿的母亲,人称赵四嫂的,带着两个男孩时,也经常把盛小蓉照顾在一起,尤其小蓉三岁就死了母亲,后娘待她不怎么样,更惹赵四嫂的呵护与同情,那就是说,三个孩子一同度过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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