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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可是,找些什么来做?想些什么办法?

  我瞥见了电话,立即火速抓起来,摇给丁松年。

  必须直接地跟他继续进行交涉。

  还是他的那个秘书接听,连他的直线电话都如此安排,是不是为了回避我?

  我的语气非常难听:“为什么由你接电话?”

  对方稍稍沉默,随即回应:“是丁先生的嘱咐。”

  “丁先生嘱咐你跳楼,你干不干?”

  “丁太太,你现今仍是丁松年太太,请尊重你的身份,小心一点说话!”

  我气得发抖,然,心里却比方才独个儿慌失失的好过,最低限度,有人回应我。

  “给我搭予丁松年,你根本不配跟我对话。”

  “丁先生在开会,嘱咐了不接任何人的电话。”随即挂断了线。

  真真正正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女人是一条狗!

  我怎么会落得如今的这个下场?不单只是丁松年,连受雇于自己的佣人、秘书都忽然不把我看在眼内。

  我呆住了,想不明白婚后的这几年,究竟自己有什么行差踏错。

  实在想得头痛欲裂,还是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坚信自己没有做错。

  跟丁松年似乎已失去联络,原来一个人要拒绝一个人,只要狠得下心,可以如此干净利落。

  我会在顷夕之间,变得孤苦无告,真是太令人惊惶失措了。

  几经艰辛,才等到儿子富山放学。

  好像刹那间,整间屋子都有了生气。

  最低限度,我感觉到有个亲人在。

  富山看见我在家里,有点错愕,问:“你不舒服吗?”

  孩子对我的关心宛如一支强心针。

  我忙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病了,你怎会在这个时候在家里。”

  富山的语气实在并不太友善,竟原来有一点点的挖苦。

  我顾左右而言他,说:“开了下午茶点,陪你一道用好不好?”

  “不好了,你自己用呢?我这就要出去了。”

  “为什么?”

  “我约了补习老师,她带我去看电影,并且吃晚饭。”

  “富山,不要去。”

  “妈妈,我说我已约了李老师了,那是一场我渴望看的电影。上次上画时我错过了,今次只重映一天,不能放过。”

  “好,好,好,富山,我陪你去看好了,不必带李老师,今天不是她需要为你补习的日子。看完了电影,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富山摔下了书包,就要走向大门。

  “你给我站住!”我发怒了。

  “是不是跟妈妈去看电影都算委屈你,你喜欢什么玩意儿,我都陪你去玩,用不着外人。”

  “这不合理。”丁富山说。

  望着我的眼神毫无恐惧。

  反了,所有人都反了。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内。

  丁富山还未足十岁的人,就胆敢对生他育他的母亲如此无礼。

  我咆哮:“谁个生你?谁个养你的?你竟说跟妈妈一起去玩乐是不合理。你要对外姓人亲近,你这就给我滚,滚到那姓李的女人身边去,永远不要回来。”

  富山忽然的眼眶发亮,巨大的泪珠滴下来。望住我的眼神依然倔强。

  那一派不肯认输,认定是我委屈了他的表情,令我更是火上加油。

  自己不孝顺,还鄙夷地将莫须有的罪名加到我身上去!

  认真岂有此理。

  无他,父子二人是同心同德的一回事,丁富山身体内流着丁松年的血液,有弃恩忘义的质素在内。

  我气得无以复加,赶狗入穷巷,老羞成怒,我冲前去,握住了儿子的手臂,一直把他拉出大门。

  富山惶恐至极,高声叫喊:“不,不,我不跟你去,我要跟李老师!”

  “他妈的,谁希罕你跟在我屁股后头干活了,我这就撵你出大门去,有种的去了就别回来!叫那姓李的女人养你、教你、跟你过世,看你是个什么收场?怎么了结?”

  我发了疯似,直把儿子摔出大门去,完全不理他叫嚷。

  他不会死,不会出事。他晓得照顾自己,争取为所欲为,所有丁家的男丁都是这副样子,不会有例外。

  我气得动弹不得,坐在客厅内喘息,像一头斗败了的蛮牛。

  略为定下神来,我明白自己反应激烈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受不了丈夫变志的刺激,将小儿子作为发泄对象。

  不能叫我再忍受姓丁的人,自己最最最亲密的亲属,为了别个女人,可将我置之脑后。

  如果是,我宁可把他撵出家门之外,整个的相让,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难道我就没有自尊了?

  是吗?忍心赶走儿子,是不是等于可以同样心肠对待丈夫?

  我轻叹,心是自知二者的分别。

  不住的胡思乱想,哭一下,息一下的,过了好久,好久,抬眼一望,发觉周遭黑暗,原来,已经入夜。

  客厅没有亮灯。

  也没有人。

  只剩一人!孤魂野鬼似地蜷伏在黑暗之中。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了多好,死了不用再打发自己过日子,不用理会丈夫是否会遗弃我,若是我先扔下他不管,必定不会像如今般痛苦,因是我棋先一着。

  对,对,如果未死,可以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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