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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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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郭燕在后座上问,“什么叫打的呀?” “妈!您在纽约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什么叫打的呀! 打的就是坐出租汽车啊!” “你在北京,不骑自行车啦?”王起明问她。 “骑车?那多丢份呀!” “这孩子,一口的北京腔!”王起明又乐了起来。 倒不是女儿的话怎么可乐,今儿这种日,不论女儿说什么,王起明都觉得顺耳、好听,都忍不住地要让笑意流露出来。 郭燕没怎么插嘴,光是坐在后座上,摸着女儿蓬马松的尾巴松头发,好象是总也摸不够似的。 宁宁则是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 她的眼睛可是不够使的。 在路上,对车流,对高楼大厦,兴趣浓得不得了,不断地问这问那。 到了家,她又楼上楼下,客厅卧室的看不够,还用手摸。 郭燕把她带上楼,指着她布置好的卧室说:“宁宁!这是你的房。” 谁想宁宁一撅嘴,说:“不,妈妈,我不要住这间小的,我要住楼下的大屋子里头。” “傻店头,那是客厅,不能睡人。” “什么客厅不能睡人呀,美国怎么这么多的规矩呀,我就睡大屋子。不是说美国自由吗?爱睡哪儿睡哪儿,爱怎么睡怎么睡!” “好好好,反正是自己家,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吧!”王起明息事宁人。“来来,叫爸爸好好看看!” 他把女儿拉到身边,仔细端详。 宁宁十六岁,几乎和郭燕一般高,亭亭玉立。 她白白的脸蛋上,找不到半点瑕疵,细嫩娇柔。水汪汪的大眼睛,比郭燕的眼睛还美。她的胸已经高高的隆起,这使她平添了几分成熟。 “长大啦!” 王起明感慨地说。 女儿看着父亲,觉得挺好笑。 “你先让孩子睡一会吧,倒一倒时差,”郭燕说,“宁宁,睡一会。” 可宁宁根本没有时差的感觉,没有半点倦意。 她一个人跑出屋子,在草坪上,在花丛中,审视自己的新家。 窗前,王起明和郭燕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宁宁,长大了。”王起明说。 “嗯。” “她性格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也说法上,反正,她不象你那么温顺。” “那就是象你,又宁又撅!” 王起明笑了。 他爱听这个。他觉得女儿的性格上是象自己,接受能力强,反应快,不服人。 这使他满意。 “可是,”他说,“她绝对不会知道我们这几年在美国受的苦。” “当然。” “我得跟她讲讲。” “去你的!少来那套忆苦思甜,”郭燕说,“我倒是觉得,这几年不在她身边,欠下她的不少。” “欠下多少补多少!” 王起明认认真真地说。 为了弥补对宁宁的爱,王起明夫妇便可以说尽了全部的心力。 他们对宁宁,是有求必应。 吃的,给的是最有营养的,最好吃的,也是价格最贵的。 穿的,给的是最时髦的、质地最好的,当然也是价格最贵的。 有的时候,王起明会说一两句这样的话:“燕子,你看看你是不是太宠着宁宁了?” 郭燕总是这样回答:“咱们受了这么多的苦,难道不是就为了她的幸福吗?” 只要她这样的回答,他总是无话可说。 王起明嘴上说不要太娇宠了宁宁,可实际上,他要宠起女儿来,比谁都要厉害。 自从宁宁到了纽约,所有的周末,他都陪着宁宁去玩了。 纽约的游乐场所、公园和餐馆,他们爷儿俩都去了一个遍。 这个时候,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慷慨,几乎可以说是一掷千金。 他觉得,这一切都正常太应该了。 是啊,我们受的一切苦,难道不就是为了她吗? 他一直这么想。 不要说是抛掷一些金钱和时光,就是把所有的资财都花在宁宁的身上,不也是应当应份的吗? 无可争议地玩,无可争议地去花钱,不为别的,只为女儿一个满足的笑。 至于宁宁自己,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殊,有什么不应该的。 自从这个16岁的姑娘一踏上美国领土,就生活在无以复加的溺爱之中,所有的物质需求,只要她一开口,就都能满足。 这些,她在北京,是连想也不敢想的,可是,在美国,她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认识:美国,就应该如此。这一切就是天然的,不需费脑筋去判断有什么应该有什么不应该,伸出手去拿就可以了,闭上眼睛去享受就可以了。 她认为,美国,人人都是这么生活,人人的日子都这么过,这确实太棒了!她并没有试图了解父母是经过怎样地一番奋斗拼着性命才得到这一切的。 她不去想那一切,也就因此心安理得地去索取,不断地索取。 这天,她在吃早饭的时候,正视着王起明,大声地说:“爸爸!你现在手头宽裕吗?” “买什么,说!” “我想买一辆跑车!” 王起明一愣,放下盛牛奶的杯子,吃惊地问:“你要买什么?” “跑车啊!” “可是,你还没有驾驶执照,买车干什么?” “驾驶执照我很快就可以办到。” “但是这么大的孩子,为什么就要有自己的车?” “这也是值得提出来的问题吗?我们学校里有不少孩子都有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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