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高阳 > 徐老虎与白寡妇 | 上页 下页 | |
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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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话,张慕仪立即起身,“你们谈谈,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他又格外交代:“亲家,秦大令是好朋友,有话尽管说!” “大令”是对知县的称呼,秦典林虽是候补班子,照例亦可适用。但“大令”之称,限于身分相近的,才能使用;刘升虽有权势,到底只是门房,而门面上的规矩,不能不守,所以仍旧管秦典林叫“秦大老爷”。 “秦大老爷,你请坐。”刘升道:“我那位亲家跟我说,秦大老爷是受缉私营李参将的委托,有事要谈。请吩咐!” “言重,言重!要请刘二爷帮忙。”秦典林先打招呼,“如果我言语冒昧,请刘二爷不要见怪。” “谈不到冒昧!自己人有啥说啥。” “是!”秦典林一面替刘升斟茶一面问道:“扬州有个蔡金标,刘二爷相熟吧?” “熟的。不是李参将部下吗?” 听见这话,秦典林先从身上掏出一大迭银票,摆在面前,方始答话:“如果因他是李参将的人,今天我就不必来麻烦刘二爷了。听说,他假冒了李参将的名义,替他来送礼;如今要拜托刘二爷,拿这份礼还给他。不晓得他当初交了多少给刘二爷?” 刘升大为困扰,一时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想了好一会,问出一句话来:“交给我多少,你们不会自己去问他?” “就因为不便问。” “为啥?” 刘升有种无法形容的神气,有紧张,有疑惑,还有些不快:秦典林看在眼里,大起戒心,如果应付得不好,会搞出不易消释的误会。 当然,只要说明原因,刘升自会体谅;但要借白寡妇、徐老虎的人头,是个绝大的机密,不便泄漏。想一想,只有瞒一半,说一半。 “这个蔡金标,是大帅指名要抓的人;他大概也得到风声了,先来卖李参将一个情。如果买了他的人情,公事上不好交代;所以要请刘二爷务必帮个忙。他一共交来多少,请你过个手,仍旧交还给他。” “是这么回事!”刘升不但消除了芥蒂,而且觉得很漂亮;同时这笔钱也用得更可安心。便又说道:“这也谈不到帮忙。我照办就是。” “多谢,多谢!请你告诉我数目。” 这是无法对证的事,多说些也不要紧;但刘升看在两只蝈蝈儿的分上,不好意思再“戴帽子”,照实说道:“送来六百两。” 这在秦典林有意外之感;原以为蔡金标提了一千两银子,至少也会送八百两,谁知竟不到这个数目。然则何以要提一千两之多呢?看来姓蔡的不老实,借此机会捞了一笔。 事不干己,不必多想;自己这方面剩下两百银子,总是件好事,所以欣快地点了六百两银票,双手推到刘升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刘二爷,以后还要请多关照。” “好说,好说,李参将为人爽快,我也很佩服的。如果上头有啥消息,我会派人送信去。” 得此承诺,是意外的收获。秦典林自觉这件事办得很得意;回到客栈,李振标亦刚归来,说明经过,转问谢委的情形。李振标告诉他说,名单已经交了上去,藩司答应照派,委札很快地会下来,提醒秦典林应该准备谢委。 “刘观察也会过面了,他催我赶快接事。秦大哥,我们要赶紧料理料理,早点回扬州。” “是的。”秦典林说,“我的意思是,应该先派个人下去,跟前任接个头,再说,扬州一定也得到喜信了,到府上道贺的人,一定很多,照料不周,失礼也不大好。” “那倒不要紧。”李振标的徒弟很多,自会上门照料:“我如今不担心别样,只担心白寡妇会出什么花样。再弄件把推不掉的人情,套在我头上,那就更为难了。” “这是防不胜防的事。只要请嫂夫人格外留神。”秦典林突然想到,“倘使徐老虎出面,约齐了有头有脸的脚色,送戏送酒,来替你‘开贺’。李三哥,这一着你不能不防;得罪徐宝山不要紧,连带得罪了别人,很不妥当。” 听这一说,李振标愣住了。想来想去没有防止的善策;无办法之中的办法,只有先派李子隆回扬州,打听徐老虎的动静,如有此举,立刻专足来通知,再想办法打消。 * * * 李子隆回扬州的第二天;蔡金标也从南京回来了。一进城就奔白寡妇家,恰好徐老虎在,这就省事得多了;当即将冒名替李振标打点,刘升收了六百两银子却又退了回来的经过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老蔡,”徐老虎一听完就说,“这件事你做错了!刘二爷那里六百两银子,不该收回来的;你不想想,难得找到题目搭上这条线,你自己又把它掐断了!” “怎么呢?”蔡金标愕然,“徐大哥,你说的是那条线?” “刘二爷啊!总督衙门的‘门政大爷’,搭上这条线,只要他在紧要关头,透露个一言半语,我们就有生路了。这样子浅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不要埋怨他!”白寡妇的声音温柔,但字字清楚,别具一种威严,“他没有错。而且,刘二爷既然照过面了,再要去搭线,也不是啥难事。如今要紧的是,怎么样把李老三稳住?” 凡有大事,照例找“四金标”来一起商量。不过,作主的却是白寡妇;所以虽然徐老虎主张硬碰硬,不必卖李振标的帐,但到头来,却仍旧照她的办法,出之以礼,动之以情,希望给李振标消释前嫌,和平相处。 当然,徐老虎的意见,只要与她的宗旨不生抵触,无有不听之理。当时商定的办法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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