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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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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的英雄气,本就不壮,这一来更觉气短,无可奈何地说一声:“好了,好了,我不走就是。” 黎本危还怕他口是心非,暗中关照胡朝栋到杨士琦那里去告警,结果来了个东厂胡同逐部戒严。此日回溯当时的情形,黎元洪还自诩定力。 “也亏得我主意拿得定,不然项城一去世,我怎么就顺顺利利地补了他的位子呢?” 但是,这个位子有段祺瑞与徐树铮在,就像曹操、华歆之与汉献帝,不会坐得稳当。因此这天晚上由餐厅到书房,与人密谈时,哈汉章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 “如果‘歪鼻子’要辞,大总统就准他辞好了。怕什么!” 谁是“歪鼻子”?黎元洪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这是袁世凯那班少不更事的幼子为段祺瑞所题的外号,接着使劲摇头:“那会出事!” “风波是会有的,不过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莫非他还敢举兵造反?” “我是怕没有人能接替他。” “大总统是说谁来组阁?有人、有人!” 哈汉章认为不妨与研究系合作,让汤化龙来组阁,梁启超当然要罗致在内。另一方面,由韬园系联络冯国璋;梁启超疏通西南,局势可以很快地稳定下来。 “难得缠,难得缠!”黎元洪打着湖北腔说,坚决拒绝。 乘机去段是哈汉章的上策。既不见用,只好再陈中策,请徐世昌来京调停。 “这个办法比较妥当。”黎元洪问道,“你看,派谁去请他?” 徐世昌自从洹上送葬以后,“归隐”于河南辉县,筑了一所别墅,名为“水竹邨”。不管他是不是做作,但表面看来,是绚烂之后,归于平淡,不愿再沾惹九陌红尘的模样。因此不是交情深厚,有特殊渊源的人,恐怕还请不动他。 斟酌再三,大家认为最理想的,莫如“北洋三杰”之首,而赋性比较恬淡的王士珍。商量既定,由黎元洪下了帖子,请王士珍赴宴,以西餐相饷。 *** 王士珍字聘卿,北洋军人都称他“聘老”。黎元洪是后辈,亦照此称呼。“聘老,”他说,“芝泉跟我闹脾气,我很为难。我想请聘老劝劝他,把辞职书收了回去。” “大总统明鉴。”王士珍很客气地说,“不是我敢驳回,芝泉的脾气,大总统是知道的,只怕越劝越僵,反为不美。” “这就难了!以你跟芝泉的交情,尚且如此。更有谁的话是他能够听的呢?” “除非徐相国。” “那就只好恳请徐相国出山来调停了。不过聘老,恐怕非劳你的驾不行。”黎元洪又说,“为了北洋团体。请聘老务必辛苦一趟。” 提到“团体”,王士珍义不容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黎元洪特备一份花色繁多的重礼,由交通部特饬平汉路局备妥一列花车,载着王士珍南下,由河南新乡转道辉县去请“东海相国”,进京调处府院之争。 这是袁世凯死后,徐世昌的声望升至北方第一位的鲜明象征。他很了解,如果长此归隐,对于调处一事,不妨听其自然,双方肯让步,固然很好;若是各走极端,无从化解,亦不妨浩然还山。但若还有用世之志,那么此行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才能无损威望。 这样就必须慎之又慎,先跟王士珍促膝深谈了好几次,又跟京津的亲信旧部,电信往还,了解黎、段双方都觉得下不了台,很希望有人转圜的意愿,认为确有把握,方于十一月十六日,专车进京。 到京那天,前门车站冠盖云集,盛况空前。段祺瑞率领阁员,列队欢迎;黎元洪因为体制所关,不便亲临,特派秘书长丁世峄携带“黎元洪”的大红名片作代表。花车一停、首先上车,先道芳,后致谢,面邀徐世昌在西苑下榻。 这时段祺瑞亦已上了花车,有丁世峄在,不便多说什么。及至下车,记者一拥而上,徐世昌事先已备好了书面谈话,由随从分发,声明进京宗旨:不受职,亦不受任何政治名义,专任调停。调停就绪,即还乡里。 “菊老,”段祺瑞说道,“公馆备好了。请上车吧!” “芝泉,”徐世昌答说,“我算是黎代总统的客人,礼貌上不能不听他安排。反正住在哪里都一样,你就不必费心了。” 段祺瑞当然也知道,作客的道理,应该如此,不过不能不定自己的礼。如今听徐世昌这么说,也就无所谓地让丁世峄将贵宾接至总统府。 “菊老,菊老。”黎元洪在居仁堂外,降级相迎,一见面说:“怎么迟到今天才光临,盼望久了。” “实在是有些琐务分不开身。”徐世昌驻足四顾,似乎要找出这里与袁世凯在日,有何异样似的。 总统府的高级官员,以及黎元洪的亲信,早就在站班了。徐世昌少不得略作周旋。然后拥入大客厅,略道旅途情形,随即转入正题。 “菊老,”黎元洪说,“我要请你评评理,芝泉对孙部长有意见,要换掉他,我亦是同意的。不过,何必弄得大家面子不好看?免职也好,辞职也好,总归是一回事。” “我听说孙部长表示,辞职不干,除非免职。有这话吗?” “那是孙部长听说芝泉一定要免他的职,负气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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