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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我说,外头有谣言,曹家的震二奶奶,养了族里的一个侄子;有这话没有?”

  “她呢?她怎么回答。”

  “她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是问我:这话听谁说的?让她紧催,紧催地,催得我心慌了,随便拉了个人出来;正好那天季姨娘也来烧香,我想不起别人,就说:季姨娘告诉我的。天地良心,”赛观音很郑重地,“季姨娘没有跟我谈过你们家二奶奶。你想,大家客客气气地,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二奶奶跟我呕过气,何苦提这个我不愿意听的人?”

  “我知道,这件事跟季姨娘不相干。”

  “不!下面还有话。”赛观音抢着说道:“过了一两天,无垢去看季姨娘,劝她说话要谨慎,噜哩噜苏一大套;季姨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她有个丫头叫夏云——”

  “喔、夏云!原是我家老太太身边的人;很能干的。”曹震问道:“夏云怎么样?”

  “你说得不错,夏云很能干;到甘露庵去盘问无垢,她说那些话,到底是甚么意思?无垢就和盘托出,说季姨娘告诉我,震二奶奶如何如何?夏云回去问季姨娘;季姨娘气得不得了,不过既不能吵得大家都知道;又怕这话传到你们二奶奶耳朵里,跟季姨娘过不去,所以夏云特为来找我。说祸是我闯的,要我自己来收拾。她的话不错,是我冤枉了季姨娘,要替她洗刷。不过我总不能到你们二奶奶那里去认错;就认了错,她也饶不过我。想来想去,只有请了你来,把话说个明白。请你无论如何想个法子,别让季姨娘为难;那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曹震默不作声,他根本没有理季姨娘的事,赛观音看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不安的感觉复起,但亦不敢多问,只全神贯注地要听他说些甚么?

  “五嫂子,”曹震终于开口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能帮二爷甚么忙?”赛观音颇感意外地。

  “目前只有你能帮我的忙,请你暗底下留心,知道那一天他们又约在甘露庵,赶紧来告诉我。”曹震又说,“我让兴儿天天到你这儿听信息。”

  莫非他要捉妻子的奸?赛观音这样在想;口中答说:“看样子不会再在甘露庵了。”

  “那么在甚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

  “无垢总知道吧?”

  “也说不定。”

  “你能不能替我打听打听?”

  “不行!”赛观音摇摇头,“我跟无垢闹翻了。”

  “为甚么?”

  赛观音自然不肯说实话;不过恰好有个说法:“还不是为了季姨娘。”她紧接着又问:“二爷,季姨娘的事怎么样?”

  曹震想了一下说:“不要紧!我自己跟季姨娘说,没有她的事,叫她放心好了。”

  “不行!不行!”赛观音乱摇着手,“这一来不都知道了,所有你们二奶奶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弄出来的。”

  “那有甚么要紧?你是怕她?”

  曹震这话惹得赛观音起了极大的反感,“莫非你不怕!”她说:“我吃她的亏,都是为你。她那么折腾我,你也不出来说句话;事后又不敢出头,脖子一缩,真像个——”

  到口留情,“忘八”二字没有说出来,但说与不说都一样;曹震自是刺心般痛,“你瞧着好了!”他重重地说,“看我这回饶得了她?”

  赛观音正好发问:“你打算怎么办?”

  “第一步自然先要把他们的窝找出来。这一点办不到,甚么都无从谈起。”曹震接着说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她。打蛇得打在七寸上;‘七寸’要看准了,才好下手。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只好托你。”

  “曹织造是南京第一家大户人家;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好托?”赛观音摇摇头,“我不相信。”

  “说起来似乎不能教人相信。等我说明白了,你就知道了:第一、老实人办不了这件事;第二、能干的也许暗中让她收服了,或者正好去告密换赏,我这里一说,她那里就知道了;第三、这种事到底是家丑,遇到嘴不紧的,一传出去,我的面子都绷不住了,还做人不做?”

  “兴儿总靠得住吧?”

  “不错,兴儿靠得住;可是起码有三个人盯着兴儿,他也动不了!”

  “既然这样,你刚才怎么说,让兴儿每天到我这里来听信息,莫非就不怕你们那口子知道?”

  “光是说一句话的事,好办。兴儿家不是跟你也熟;你告诉她家里,兴儿一回家就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赛观音踌躇地说,“我倒有心帮你的忙,只是帮不上。”

  “不会帮不上。”曹震答道:“替我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说到这句话,赛观音便往深处去想了,“你们家二奶奶,平时不大出门;出门坐轿,还有底下人照料,丫头服侍,照规矩说,一举一动并不自由,不难打听。”她紧接着又说,“而且去的一定也是有限的几个地方;若是无缘无故去了一个陌生地方,难道不怕轿夫,底下人在背后谈论?”

  “你这话不错。因此,我疑心还是在甘露庵。”

  “不会!”赛观音答得很快;显得很有把握。

  “为甚么呢?”

  赛观音不便道出实情,已经这样子追踪过了;想一想答说:“如果真的还是在甘露庵相会,事情倒好办了。她要到甘露庵去烧香,总是预先定了日子的;到了那天,你找兴儿去找隆官,把隆官找到了,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对!从这个人身上去追根,是个好法子。不过,我这会在想无垢既然怕事,一时不会让他们在甘露庵相会,也是可想而知的。”

  “果真如此,谢天谢地,就此断了吧!”

  曹震想不到她是这种作恕词的口吻;听来有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想来她是怕麻烦不肯插手,心里不免反感。

  “不行!这件事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曹震率直问道:“你也不必说这种话,只说肯不肯帮我的忙就是了。”

  “我刚才说过,只要帮得上忙一定帮。”赛观音凝神盘算了一会问道:“这件事,能不能让兴儿知道?”

  “当然。”

  “那好!”赛观音说,“我来替你出个主意;不过话要先说明,我出的主意,你愿意就照办,不愿意也随你;只别问我为甚么要这么办?”

  曹震点点头说:“好吧!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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