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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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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内阁书记官长、政友会的政客森恪,自田中时代便勾结少壮军人,挟以自重;所以犬养的企图,很快地便为军部少壮派所知,于是昭和七年——一九三二年五月十五日白昼,一名现役海军中尉,穿着制服,带领四名海军军官,与五名陆军军官候补生,闯入首相官邸,不由分说,枪杀了现任内阁总理犬养毅,这就是震惊三岛的“五一五事件”。 在“九一八事变”时,若槻内阁的“陆军三长官”,南次郎任陆相;金谷范三任参谋总长,都出身于跟长州阀携手的大分阀;而训练总监却是为反长州阀的荒木贞夫;若槻垮台,由于南次郎及金谷范三,未能约束关东军的“三羽鸟”——高参板垣征四郎大佐;参谋石原莞尔中佐;及特务机关人员,土肥原的助手而任张学良顾问的花谷正之故,使得荒木贞夫有机会转任陆相。 荒木之能握有绝大权力,是因为斋藤实的内阁总理,实际上是由荒木所促成。当时重臣领袖为西园寺公爵,首相的产生,首先由西园寺推荐,已成不成文法;当犬养被刺,萨、佐、土系的参谋次长真崎甚三郎,宪兵司令秦真次、陆军省次官小畑敏四郎,及另一次官长州,大分系的小矶国昭,要求荒木向西园寺表达绝对反对政党内阁的意愿。但当西园寺与海军宿将东乡元帅,商议首相继任人选时,东乡认为“国本社”领袖平沼骐一郎最适宜;不然,曾任朝鲜总督的资深海军大将斋藤实亦可,只有萨摩出身的海军大将山本权兵卫不妥;因为大正二年山本继桂太郎组阁时,修改了军部大臣任用的范围,不限于现役,预备役的将官亦可起用。这一来限制了军部的势力,所以在十几年后,由山本再次组阁,必遭陆军强烈反对,酿成风潮,自是不妥。 西园寺当然想维持政党内阁,难得东乡提出平沼,再好不过。当即上奏,提出平沼与斋藤、请求选择;昭和却只提出七点“希望”作为抉择的标准。其中六点,为“崇高之人格”、“拥护宪法”、“外交应以国际和平为基础”等,两人都能符合要求;只有第四点,也是消极资格上最重要的一点:“接近法西斯者绝对不可。”而平沼的“国本社”,标榜“国粹主义”,其实就是法西斯;因而“大命”降于斋藤实——如果不是荒木有那种强烈的表示,斋藤实不可能成为首相候选人,亦就不可能成为首相。即由于这间接拜荒木之赐的一个观念作祟,使得朝野一致期望于斋藤的“振肃陆海军军纪”,竟成定话;荒木成为明治维新以来最有权力的一个陆军大臣,他曾向近卫文麿表示:任何人皆可组阁;只要符合军部的要求。 就荒木本人来说,既然连“国之大老”的西园寺公爵都必须尊重他的意见,足见权力基础已经稳固,因此大刀阔斧地整理人事,也就是排除异已,除了小矶国昭以外,陆军重要职位,都为“佐贺左肩党”及萨、佐、土系的将校所盘踞;真崎甚三郎转任教育总监,而参谋总长则必然倾向于“皇道派”的闲院宫亲王。 “皇道派”为军方及社会所加诸于“左肩党”的“美称”。此派思想源流,出于武士道以及尊王攘夷,自无疑问;而做法上最为人所诟病的是流血五步的暗杀行动。于是有相对的“统制派”兴起。 军人集会,本为法所不许,但明治时代的敕令中,规定军人为了国防讲习而集会,是可以允许的。即由于这个法律上的漏洞,以“佐贺左肩党”为嚆矢,接续而起的有“樱社”,成立于“九一八”之前一年,发起人是参谋本部情报课俄国班班长桥本欣五郎大佐;中国班班长根本博大佐;以及中国课中国班班长长勇中佐等人。成员包括参谋本部、陆军省、教育总监部、宪兵队、陆大、士官及驻东京各联队中坚干部九十六人,为陆军少壮派的一次大结合;在民间极右翼理论起初以为只是发动一次温和的兵谏,未加反对;后来发觉是倒阁自立,形同叛乱,立即展开有效的制止手段,由次官小矶国昭执行。这就是有名的“三月事件”。 樱社既不得志于国内,乃有“国外先行论”,导致了半年以后的“九一八事变”。但桥本及长勇却未死心,认为将官优柔寡断,要干还得自己来,联合陆军下级军官的“天剑党”、海军的“王师会”,以及民间右翼过激分子,于“九一八”之前一个月,在东京青年馆集会,决定暗杀西园寺公爵、内大臣牧野伸显、首相若槻礼次郎等十几个要人,及至“九一八事变”一起,桥木及长勇,眼见“国外先行论”已着先鞭,大感刺激。长勇尤为热中;他本已奉派为日本驻华武官,居然由北京潜回日本,与桥本策定了“起义”——所谓“蹶起”的计划,预备发动近卫师团步兵十中队;机关枪两中队;飞机十七架,由长勇指挥突袭出席议阁的全体阁僚;另占领警视厅,包围陆军省及参谋本部,强迫长官;并要求东乡元帅上奏,由革命将校组织内阁、拥立的首相,即是教育总监荒木贞夫;桥本自任内务大臣,以长勇为东京宪兵司令;内阁要职财相及外相,由大川周明及一向与樱社接近的参谋本部作战部部长建川美次少将担任,预定发动的日期为十月二十四日。 结果由于坚决反对此一计划的根本博、田中清、影佐祯昭的告密,于十月六日深夜由陆相南次郎及次官杉山元下令“拘束”桥本等十二人。处分是等于“禁闭”的所谓“谨慎”;首谋桥本“谨慎二十日”;其次是长勇,潜行回国,参加叛乱,参谋总长金谷主张处以极刑,而最后只是“谨慎十日”——实际上是给了十天到二十天的第一等供给的特别假期;被“谨慎”在东京近郊的料亭中,有最好酒馔及最有名的艺妓相伴,账单由陆军省无限制照付。 这就是号称“昭和维新”而胎死腹中的“十月事件”。这样一件可以动摇国内的大事,结局形同儿戏;尤其是对涉嫌作乱的现役军人,出以如此异乎寻常的姑息处置,使得日本朝野在惊诧之余,不免有大惑不解之感。 可想而知的,“参陆”首长必有难言的苦衷;第一、关东军“三羽鸟”鲁莽地发动“九一八事变”,备受“辅弼无方”的批评,如果组织军事法庭,公开审判此案,舆论更将展开严厉的攻击。 其次,“十月事件”的背景极其复杂,倘或认真追究,各方面都会引起问题,如“王师会”为海军少壮军人预备“改造国家”的组织,主持人藤井齐在此事件中,亦为要角,一牵连开来,可能会造成海陆军之间的裂痕。 第三、也是最严重的,如不能息事宁人,立刻就会使萨、佐、土系与长州、大分系的冲突表面化。在“十月事件”中,荒木贞夫的态度颇为暧昧,可想而知的,纵非幕后主使人,亦必定同情,对桥本、长勇应持保护的态度。长州阀的势力,其时已渐式微;而南次郎与金谷范之出身大分阀,自知力薄,况在各方备致责难声中,一定斗不过荒木贞夫,那就只有委屈求全了。 从“十月事件”以后,“皇道派”正式形成;半年之后,乃有“五一五事件”,荒木入阁,大排异己,结束了长州阀主宰陆军六十年的局面。 不久,为了对抗“皇道派”,出现了一个“无名会”的组织,发起人一共十个,都是大佐、中佐,为首的是永田铁山,其次是东条英机;影佐祯昭亦在其内。 “无名会”的本质与皇道派一样,都主张扩张军人势力,改造国家;但手段上不相同,不赞成用流血造反的办法;主张集结军人全体,加以有效的组织,“在一丝不乱的统制下进行”,因而很快地为人称作“统制派”。 “统制派”的发展很快,一方面固因在理论上较皇道派的动辄主张不分青红皂白的暗杀,来得易于为人接受;一方面再以因缘时会,在统制派出现不久,作为皇道派第一首领的荒木贞夫,因病辞职,给了统制派一个绝好的发展机会。 继荒木而任陆相的是“九一八”时任朝鲜总督的林铣十郎;他是“国外先行论”的巨头,九一八事变发生时,曾擅自越境出兵援关东军。可想而知的,他与皇道派处于对立的地位,但以真崎的跋扈,对陆军人事,多所干预;因此,林铣就任之初,仅能勉强将永田铁山一人调任为军务局长。 到了这年——昭和九年——民国二十三年八月,陆军定期调任,林铣在参谋总长闲院宫及军事参议官渡边锭太郎的支持之下,开始发动“肃军”,首当其冲的是陆军次官柳川平助及宪兵司令秦真次;下一年的定期调动,更进一步劝告真崎辞去教育总监。于是,统制派与皇道派的冲突,趋于表面化,先有真崎辞职不足一月时,“小樱会”分子相泽三郎中佐,闯入永田铁山的办公室,以军刀斩之于座椅下;接着有昭和十一年——一九三六年震惊日本全国的“二二六事件”。 二月二十六日夜间,大雪纷飞;第一师团的三名大尉,集结下级军官二十一人,指挥士官近百,兵士千余,分数路袭击官署,杀了内大臣斋藤实、藏相高桥足清、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侍从长铃木贯太郎,身负重伤。此外列入黑名单的总理大臣冈田启介、及元老西园寺、牧野伸显等人,幸免于难。首相官邸、警视厅皆被占据;皇宫及重要官署所在地的曲町区,断绝交通,一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连天皇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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