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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金雄白心里在考虑,此人连小黄被捕都不知道,看来交情有限,那么是不是可以深谈,便成疑问了。

  “金先生,”虞亚德问道:“我借个电话。”

  “请,请!”金雄白起身,很客气地取下话筒,交到虞亚德手里。

  他这个电话打了有十分钟,回的话不多,只得两句:一句是:“小黄出事了?”一句是:“怎么搞的?”此外尽是在听对方陈述。

  打完电话,回到原处;他向金雄白说道:“金先生有话请说。”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了不少事了;金雄白便问道:“请问,你知道不知道,小黄最近有桩‘生意’?”

  “听说。只知道他跟一个姓陈的,有桩‘生意’在做;不知道是甚么?”

  “那么,你知道不知道,他被捕以前,有张支票托朋友去代收;他这个朋友是谁?”

  “不知道。不过,他有支票要调头寸,都托他一个表兄。”

  “你认不认识他的表兄。”

  “认识,认识。”

  “那么能不能托你问一问?”

  “当然,当然。”说着,虞亚德又要起身去打电话。

  “慢慢!亚德兄,我冒昧请问一句:你跟小黄的交情如何?”

  “我们是好朋友。最近就因为他跟姓陈的来往,我们才比较疏远了。”

  “为甚么?姓陈的是甚么人?”

  “姓陈的——”虞亚德摇摇头,不肯多说。

  “亚德兄,”金雄白正色说道:“看来你跟小黄倒真是有交情的。既然如此,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小黄托人代收的一张支票,始终没有提出交换。”

  “为啥?”

  “我也要这句话。”

  “那么,”虞亚德楞了一会才问:“金先生你怎么知道那张票子没有去交换。”

  “票子就是我开给小黄的。”

  经过一番交谈,彼此都有相当认识了。金雄白发觉虞亚德跟小黄不是酒肉朋友,倒是讲义气,而且有所不为;在白相人当中还算是比较正派的人。在虞亚德,已了解金雄白跟小黄似乎有种特殊的关系,对于此人的被捕,极其关切;但到底是关切小黄的生死,或者别有缘故,却不得而知。这一点必得先弄明白,才谈得到其它。

  “金先生,”虞亚德很率直地说:“我知道你法力很大,肯救小黄一定有办法。除了去打听支票以外,还有甚么要我做,请你一道吩咐下来。小黄是我的朋友,能够救他出来,我替金先生跑跑腿也是很乐意的。”

  “言重,言重!”金雄白也相当诚恳地说:“我跟小黄素昧平生,有位朋友介绍,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但可能越帮越忙。如果是由于我的这张支票上出了甚么毛病,我于心不安。现在我拜托你三件事:第一、支票的下落;第二、不知道小黄跟姓陈的,在做的一桩‘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三、小黄此刻关在那里?”

  “好!晓得了;我马上去办。办到怎么样一个程度,下午我来给金先生回话。”

  “也不限于下午,随时可以打电话来,那怕深夜也不要紧。你只要把大名告诉接电话的人,一定可以找到我。”说完,金雄白取了一张名片,写上《平报》、《海报》及亚尔培路两号的电话。

  “原来《海报》也是金先生办的。”虞亚德肃然起敬地翘一翘姆指,“《海报》敢说话,硬得好!”

  “多谢,多谢!”金雄白又关照:“这件事请严守秘密,越隐秘越好。”

  “我知道。”

  “还有。办事恐怕要点费用——”

  “笑话,笑话!”虞亚德抢着打断,而且神态峻然,“金先生不要骂人了。”说完,扬长而去。

  于是彭兆章从隔室出现,“我都听见了。”他说:“我原当是黑吃黑;如果支票是小黄交给他的表兄,照道理说,至亲不会出问题的。”

  “话也难说。越是至亲,越会出问题。”金雄白又说:“你请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会跟你联络。”

  * * *

  在向金雄白告辞时,虞亚德已经知道,小黄曾有在会乐里为人换去一张支票的事。他在金雄白办公室中所打的一个电话,原意是找另一个与小黄亦常在一起的“同参弟兄”,打听金雄白所告诉他的消息;此人不知小黄因何被捕,只把亲眼所见的,换支票的情形告诉了他。这张支票是否就是金雄白所送的那一张?如果不是,换出去的那张支票,来历如何?这个谜底能够揭开,小黄因何被捕,就有线索可寻了。

  “老张,”虞亚德在股票市场找到了小黄的表兄张有全,一把抓住他说:“走,我请你吃茶。”

  “现在没有空。”满头大汗的张有全乱摇着手,“今天风浪很大,永纱涨停板又跌停板;我先抛后补,等我高峰补进,行情马上又‘掼’了!‘两面吃耳光’,不得不在这里;此刻那里有心思陪你吃茶?”

  “此刻没有空,总有空的时候;我等你!”

  “好!好!你在号子里等我。”

  所谓“号子”即是买卖证券的商号,虞亚德很有耐心地,一直守到市场收盘,等着张有全,问其盈亏;总算不幸中之大幸,行情继续往下掉时,他以低价吸进了许多,最后行情回涨,这上面赚的一笔,差额足以补偿“两面吃耳光”的损失。

  “走,走!我请你吃中饭。”张有全说:“许久不见,好好叙一叙。”

  两人就在“弄堂饭店”中,找到比较静僻的一角,坐定下来;虞亚德问道:“小黄是不是出事了?”

  “是啊!宪兵队抓走的。你们是好朋友,要替他想想法子。”

  “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呢!到底为甚么被抓?”

  “我也弄不清楚;打听都打听不出来。”

  “关在那里?”

  “也不知道。”

  这也不清楚,那也不知道;显然并没有去打听过;甚至明明知道而不肯多说。虞亚德生就一双“赛夹剪”的“光棍眼”,看张有全言语闪烁,等喝过一杯酒,才突然发问。

  “有件事,你一定知道。他有张支票托你代兑;他告诉过我的。”这句话是虞亚德的诈语;看张有全吃惊的神色,知道诈出真情了,便又问说:“那笔钱现在怎么样了?”

  “在我这里。”张有全答说:“这笔钱留着给他做活动费的。老虞,你有没有路子,可以把小黄救出来;要多少活动费?数目如果太大,只要有把握,大家来凑一凑,总可以凑齐。”

  “我正在找路子。路子也找到了;不过人家有句话,先要把这张支票的下落找出来。老张,你把这张支票弄到那里去了?”

  张有全色变,强自装出不在乎的语气,“支票自然兑现了。”他说:“还会弄到那里去?”

  虞亚德不再提支票的事了,问起小黄最近常跟那些朋友在一起?张有全提了几个名字,独独没有个叫陈龙的。

  “你知道不知道,我跟小黄怎么走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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