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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场弊案知多少?(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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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邺到堂后,坦承受贿不讳,又攀出张我朴及国子监博士蔡元曦等人。王永吉为了讨好北派,蓄意要兴大狱,将冯元唤了来,用好言骗出那张名单,不道所中的五人之中,第二名就是他的胞侄王树德。于是王永吉上疏自劾;世祖批的是:“王树德审明处分,不必先期陈知。” 由任克溥指名参劾,经审问属实者,官员有李振邺等五人;行贿的举人二人,“俱着处斩、家产籍没,父母兄弟妻子俱着流徙尚阳堡(在吉林省)。”此为前朝所未有的严厉惩罚。 此外冯元名单中人,以及在第一次审问口供中牵涉到的人,尽皆拿问。其中大部分已回家乡,刑部行文各省督抚,逐一逮捕进京,同时世祖降旨,所有顺天乡试取中的举人,加以覆试;日期是顺治十五年正月十五,地点在太和门,由世祖亲自命题,结果有八个人文理欠通,革去举人,其余皆准会试。 但各省举人,虽已云集京师,只以南闱的弊案,正在办理,而御史上官铉又奏请江南新榜举人,照北闱成例,请皇帝钦定试期,亲加覆试。这一来会试便无法按期举行;因而礼部上奏,说“直省士子云集,闱务不便欠稽,其江南新科举人,恳停止会试。”批谕照准。江南新科举人无辜者,遭受了池鱼之殃。 三月十三日,在西苑瀛台覆试,江南新科举人,除八股文两篇以外,另考一篇赋,一首试帖诗,赋题即为“瀛台赋”。每一名举人,有护军二人,持刀监视;堂下复罗列各种刑具,气氛极其恐怖。江苏吴江名士吴兆骞、字汉槎,与两兄并称“江左三凤凰”,赴试时战栗不止,竟缴了白卷,命运可想而知了。 江南覆试结果,最幸运的一个叫吴阿呜;其时会试已过,特准参加殿试,亦就是未参加会试而取得了进士的资格。另外,有七十四人准仍作举人,但已耽误了本科的会试;有二十四人,虽仍准作举人,但罚停会试二科,按会试的年分为辰戊、丑未,本年顺治十五年为戊戌不算,下一科辛丑,再下一科甲辰,停科须至丁未年方得参加会试;至于文理不通,革去举人者,亦有十四人之多。 这是丁酉科场案风波的第一波;第二波则为问罪判刑,而北闱轻,南闱重,此为“南北之争”,北派占了上风之故。兹分述如下: 一、四月二十二日突传上谕,北闱系案诸人,皇帝要亲自处分。生死决于一言,如果问成死罪,照例“立决”,所以刑部预备了绑索四十副、“口衔”——一块长方形小横木,两头系索,自嘴部横过,系于脑后,小横木恰好衔在口中,目的是禁止犯人在临刑以前,口出悖逆之言;刽子手四十名。这表示,预计有四十个人将被处死;而事实上系狱的犯人,总计还不到四十人,因此这样从宽预备,意味着全体犯人,都有骈首就戮的可能,因此起解入太和门之时,犯人都吓破了胆,胆汁绿色,因此“便溺皆青”。 那知雷声大,雨点小,上谕:“多犯一时处死,于心不忍;即于长安街重责四十板,候旨。” 于是刑部遵旨,在长安街行杖;下杖极重,彷佛打算拿他们“立毙杖下”似地。刑部左侍郎杜立德虽是北方人,但极富正义感,喝住隶役骂道:“皇上天恩,特赐宽宥,你们是必欲置之于死地,辜负皇上的恩典吗?我告诉你们,止可示辱,不准重责,有甚么责任,我一个人担当;你们如果不听我的话,我一脚踢死你们!”幸亏有这番仗义执言,才没有发生惨剧。 第二天,刑部拟定诸犯罪名,计分“斩立决”、“绞立决”、“绞监候”三等,上谕“俱从宽免死,各责四十板,流徙尚阳堡”。王树德本在“斩立决”之判,此时可以不死。北闱弊案,至此告一结束。 二、南闱案结于顺治十五年十二月,刑部原拟至考拟绞,同考充军尚阳堡,举人方章钺等革去举人。向来刑部拟罪,都比较重一点,留下为皇帝减刑的余地,以示恩出自上。不意刑部拟轻,皇帝改重,正副主考方犹、钱开宗“俱着正法”。所谓“正法”即明正典刑、公开处决;绞刑只在监狱中执行并不公开,因此“正法”便是由绞刑改为斩决。 房考共十七员,除一员已死亡,其余十六员均处绞;举人方章钺、吴北骞等八员,责四十板,充军宁古塔。至于所有人犯“家产籍没入官”,亦就是所谓“抄家”,不消说得。 凡定罪,刑部拟轻,皇帝改重,必有特殊原因,乾隆最喜为此,每有长篇大论的上谕,说明理由。但通常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恰好遇到皇帝情绪不好,罪犯便成了他的发泄迁怒的对象。 丁酉科场案所以闹得如此之大,是因为适逢顺治最拂逆抑郁之时,为顺治封为皇贵妃的董小宛,生了一个儿子,尚未命名,即封为“荣亲王”,显然就是将来的皇太子,那知此子福薄,十五年正月就夭折了。自此以后,案情就一步一步升高了。 更不幸的是,董小宛不仅痛子,而且顺治已经跟他不同床,今后再无生育之望,后顾危危,生趣索然,以致抑郁成病。顺治跟她不同床,并非失宠,而是觉得“夫妇之谊,义同老友”,看她怀孕时仍旧强自挣扎,执行“代理皇后”——“摄中宫”的繁重任务,非常辛苦,所以决定分床。事实上宠信更甚,看她久病不愈,心里烦得不得了,以致多杀了十七个人。 自顺治十四年丁酉以后,康熙五十年江南辛卯科场案,也闹得很大。这一科乡试,南闱的主考是副都御史左必蕃,广东顺经人;副主考编修赵晋,福建闽县人。重阳日榜发,士论大哗,因为其中文理不通者,颇不乏人。 于是江宁、苏州、提州都有人闹事。江宁“贡院”匾额,为人蒙上一层纸,大书“卖完”二字;苏州则秀才千余人集会玄妙观,叫人将五路财神像抬入苏州府学,学官劝导不听,将财神像锁在明伦堂,象征财神贪赃要受孔圣人之罚。至于嘲笑的歌谣联语,不计其数,流传最广的一副是:“左丘明有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由此可知左必蕃失察,而赵晋是卖举人的主角。 清朝的江苏,督抚分治,两江总督噶礼驻江宁;江苏巡抚张伯行驻苏州。噶礼是旗人,能干而贪;张伯行河南人,家境很不错,而又是讲道学的人,办事的才具有限,而且性情有些刚愎,但极廉,为康熙誉为“天下清官第一。”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做官,不能和睦相处,是可想而知的。 张伯行看秀才闹事,不能不管,一打听下来,这一科南闱的监临是藩司;但卖举人的丑闻,噶礼亦脱不得干系。不过他在奏折中并未指出噶礼的名字,只报告有此闹事的情形而已。 紧接着正主考左必蕃的奏折也到了,说“臣典试江南,撤闱后,闻舆论喧传,有台客县知县王曰俞所荐之吴泌;山阳县知县方名所荐之程光奎,皆不通文理之人。臣不胜骇愕,或系传递代作文字、或与房官打通关节,亦未可定,祈将新中举人吴泌、程光奎或提至京覆试,或发督抚严讯,以正国法。”同时自请处分。得旨:交部议。 乡试的房官,定制在本省举人以上出身的知县充任。王曰俞、方名所荐的卷子,既有问题,便不无纳贿的嫌疑。礼部议奏,先将吴泌、程光奎解京覆试,果然文理不通,再进一步严究。但康熙的批示,交由在江南出差的户部尚书张鹏翮,会同西江总督、及江苏、安徽两省巡抚,在扬州地方“澈底详察,严加审明是奏。左必蕃、赵晋但着解任,发往质审。” 为甚么指定在扬州审问呢?这个疑团我最近才在偶然之间打破。原来江宁织造曹寅兼巡盐乡史曹寅,是康熙的心腹,其时正在扬州刻书,《全唐诗》刻成后,正在筹备开雕“佩文韵”,常驻扬州,可资以为耳目。 这件科场案,噶礼确有嫌疑,但张鹏翮因为他的儿子现在安徽当知县,是噶礼的属下,因而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张伯行主张严审,因而与噶礼发生冲突。五十一年正月,张伯行便上了一道折子说:“乡试前风闻总督通同监临提调,揽卖举人。迨后取中不公,正考官左泌蕃疏中有或发督臣严审语;又风闻总督欲索银五十万两,保全无事。及扬州会审,既得副考官赵晋与程光奎交通关节实情,旋得安徽布政使马逸姿当役家人,为吴泌行贿供证,督臣震怒。辄令夹胫箝口。尚书张鹏翮因其子张懋诚现任安徽怀宁县知县,恐遭陷害,亦瞻顾掣肘。总缘督臣权势赫蛮,莫敢撄其锋,臣不敢顾及身家,虽言出祸随,亦所不惜。况逢圣明在上,督臣虽甚浅险,未必能加害无辜,亦何惮而不言?仰祈敕令解任,一并发审,俾舞弊之人,失所凭借,承审之官,亦无赡顾,庆真情得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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