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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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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石破天惊,使得张怀错愕不已!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于是阿狗又替他斟满了酒,取一串烤羊肉送到他手里;让他藉饮啖定一定心,方始又说:“张大哥,我不是瞎说,罗师爷的祸福,就是我们两方面的祸福。这一两天之内,局势可能会有剧变;小尤包藏祸心,说不定会有甚么不利于罗师爷的举动。到那时候,只有张大哥你能救罗师爷;只要罗师爷安全,我们两方面便都有好日子过了。” 张怀很仔细地听完,又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提出疑问:“你所说的剧变是甚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 “听谁说?” 这样逼着问,便逼得阿狗只好撒谎了:“我是听你们头儿跟我们头儿在谈。声音很低,只听得这么一句话,这两天局面或许会有绝大变化;万一有变,罗师爷的性命危险。” 张怀奇怪了!既有这话,何以未听洪东冈提起。可是,洪东冈确曾亲口关照:要常跟李同在一起,有大事商量着办。因此,他毫不怀疑阿狗在说假话,只是这样在想:如此大事,为甚么不在行前告知?将来非问一问洪东冈不可。 抛开这一节,他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负责保护罗师爷,这一点我可以办得到,不过,我先要知道,小尤对罗师爷会有甚么不利的举动,是暗中下毒,还是公然翻脸,白刃相向?还有,我对小尤应该持何态度?是暗中保护罗师爷,还是明着帮他,抵抗小尤?” “张大哥,你问得好。这件事要做得秘密,而且始终不可作出与小尤作对的样子。” “这,”张怀搔着头皮说,“这个差使倒不大好办了。” “在别人不好办,以张大哥的才干,一定办得到。这样,现在请张大哥先找好一个极隐密、极妥当的地方;到了时候,我会通知张大哥,将罗师爷悄悄藏了起来。小尤问到,只装糊涂说不晓得。” “这可以。”张怀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 阿狗有些困惑。刚才表示任务艰巨,有不能胜任之感,此刻却又是这样的不在乎。张怀前后态度,大不相同,令人不解。照阿狗的想法,张怀目前就等于洪家的主人,有地利、人和之便,如果为了保护罗龙文而与小尤公然抗拒,事情倒并不难了,反而是预先找一处隐秘之地,临时又要能够迅速地秘密地将罗龙文移向安全地带,是一桩非常艰难的工作。 这个疑团非打破不可,“张大哥!”他恳切而率直地说,“你不要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 “你请放心。”张怀很从容地答说,“事情本来不容易,机缘凑巧,就毫不费力了!”他放低了声音:“洪家的房子,原主是桐乡的首富;有一处藏珍宝的地道,极其隐秘,小尤绝不会知道。那地道建筑得很巧妙,有几处曲曲折折的通风口,里面冬暖夏凉,十分干燥。我在那里备足干粮清水,到时候把罗师爷往里面一送,住个十天半个月都不要紧。” “那真是机缘凑巧,合该罗师爷命有救,太好了,太好了!” 阿狗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急急又问:“可是,出入口呢?” “出入口只有一个,安全得很。” “何以见得?”阿狗问道,“这个出入口在哪里?” “我在洪家有间卧房,出入口就在我床底下。” “原来有张大哥亲自把守,那就万无一失了。” “就怕通知得晚了,来不及行动。”张怀问道:“那个变化会在甚么时候发生?请你告诉我,我好早作准备。” “此刻还不知道,反正总在一两天以内。我会尽早通知你就是。” “放个信号就是了。譬如放支响箭甚么的。” 阿狗想了一下答说:“我到洪家后面围墙外去放爆竹。” “好!我一听爆竹响就动手。” “就这样说定!事不宜迟,今天不留张大哥了。我写封信,请张大哥带回去,悄悄递给罗师爷。” 说着,阿狗命照子取来一幅笔砚,即席写信。照子不懂汉语,却识汉文;阿狗为了在张怀面前,表示关防严密,特地借故将她遣走,方始动笔。 写完信让张怀带走,约定第二天上午再联络。阿狗接着便去访冈本,隐隐约约地表示,局势恐有不测的变化。但他可以保证,必能维护倭人的安全;只要倭人能集合在一处,并且听从命令的话。 “感谢之至!”冈本问道,“甚么时候集合?” “从明天开始。” 正谈到此处,阿狗的一名随从,悄悄走到他身边,用低得仅仅能分辨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有信。” 这是指徐海有信送回来。阿狗事先关照过,只要是徐海的信,不论何时何地,必须立刻通知。万事莫如此信的急要,当时便再切实叮嘱了冈本一番,随即告辞回门,跨马疾驰而归。 进门便看到送信的专差,是徐海的一个贴身小厮,名唤喜儿。他跟阿狗是调皮惯的,但此时收起嬉笑,一本正经地垂手待命。 “有信?”阿狗问说。 “还有话。” “噢!”阿狗招招手,“跟我来!” 一直到了阿狗的住处,喜儿方将徐海的信交了出来。拆开一看,寥寥数语,说是诸事顺利,详情由喜儿面述。 这当然是谨慎之意,怕信中叙得太多,万一失落信件,便有泄密之虞。于是阿狗想了想问道:“倭人走了?” “风向不好,要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才能开船。” “上船是不是很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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