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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不,不!要来的就不值钱了,而且他也未见得肯给。”

  “我不懂你的话。”卢忠的老婆问道,“怎么叫要来的不值钱?”

  原来卢忠本来想藉王瑶作个进门之阶,结交兴安或者王诚,后来才知道王瑶是阮浪门下,路子根本不对。这天见了那把解手刀,以小人之心测度,起了个恶毒念头。他想,黄<王厷>奏请易储,不但免了死罪,还升了官;如果自己告变,说上皇打算结外援,将沂王恢复为皇储,而以那把解手刀作证据,岂不是一转眼就能飞黄腾达?

  “上皇御用的解手刀,有那么重要的作用,王瑶当然不肯随便送人。如果肯送,就是看得并不重要,那也就不能成为证据了。所以说,要来的不值钱。你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吧?”

  “懂是懂了,不过,王瑶呢?性命不保了!”

  “那是一定的。”

  “你倒再想一想,”卢忠的老婆说,“你们是拜把弟兄。”

  “拜把算得了甚么?皇上跟上皇还是亲弟兄呢?”卢忠又说,“我立了这个功劳,不但会升官,说不定还会封爵,世世代代的富贵。”

  卢忠的老婆心动了,想了好一会,叹口气说:“那把刀弄不到手,也是枉然。”

  “怎么会弄不到?把他灌醉了,就一定能够到手。”

  “他贪嘴不贪杯,不会醉的。”

  “那就在你了!”

  夫妻俩秘密商议了一夜,一切细节,都策画好了。第二天起开始筹备,直到一项珍异食物觅到,方始动手。

  这项珍异食物,名为“龙鞭”。龙指白马,马以白色为贵,古时天子之车,用白马四匹,号为“纯驷”,所以称白马为龙。王瑶常说:龙鞭天下之至味。因此,卢忠这天告诉他说,将飨以龙鞭时,王瑶笑得合不拢嘴。

  近午时分,刚刚坐上饭桌,锦衣卫来了个小校,说“堂官”有紧急公事,立召卢忠进城。这一来,只有卢忠的老婆一个人陪客了。

  “龙鞭难得,大嫂的手艺又高,你自己也尝尝!”

  “你一个人请吧!”卢忠的老婆说,“我们妇道人家,是不吃这些东西的。我敬你一杯!”

  王瑶虽非涓滴不饮,但酒量极浅,只喝了一口。卢忠的老婆不依,王瑶只好干杯。

  “我敬了你,你也该敬敬我。”

  “是,是!该敬。”王瑶又只喝了一口。

  卢忠的老婆干了酒,照一照杯说:“你看!”

  “大嫂。”王瑶陪笑说道,“我的量浅。”

  “不是你量浅,是我面子不够。”

  王瑶无奈:“好!我舍命陪君子。”他到底又干了一杯。

  “二弟,你倒跟我谈谈宫里的事。”

  “宫里的事太多了。”王瑶问说,“大嫂要听哪方面的?”

  “听说你们在宫里是配对的?”

  “那叫‘菜户’。宫里管饭不管菜,所以大家找个合意谈得来的,自己办小厨房。一面吃饭,一面说说笑笑,才不寂寞。”

  “就好比我跟你现在这样?”

  卢忠的老婆,酒后发热,双颊泛红,领口上的钮子解开一个,露出雪白的一段颈项,风韵着实撩人。王瑶不免有点意马心猿了。

  “二弟,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会不会见气?”

  “不会,不会!”

  “听说公公有真有假,有这话没有?”

  王瑶脸一红,停了一下答说:“只好说半真半假。”

  “怎么叫半真半假?”

  “割得不干净,留下一半,就是半真半假。”

  “那么,”卢忠的老婆斜睨着他问,“你呢?”

  “我?”王瑶脸又一红,“我是真的。”

  “我不信。”

  “不信?”王瑶拉住她的右手说,“请你来验。”

  “你该罚酒!”

  “好端端的,怎么罚我酒?”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这样拉拉扯扯,还不该罚酒?”

  “喔!”王瑶陪笑说道,“罚是该罚,不过,我的量浅,能不能罚半杯?”

  卢忠的老婆用左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将酒杯递了过去,“喏,半杯。”

  “这不是罚酒,是大嫂赏我酒喝,不敢不干。”王瑶很高兴地干了杯。

  “我倒再问你,你们没有了那东西,可是那件事,你们想不想呢?”

  “怎么不想!”

  “想又怎么办呢?”

  “无非搂搂抱抱,过个干瘾。”王瑶突然跪倒在她面前,“大嫂,我忍不住了,你行个好吧!”

  “你看,你又要罚酒了!”

  “我罚,我罚。”王瑶自己拿酒壶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你要干甚么?”卢忠的老婆并紧了两条腿,双手环抱在胸前问。

  “求大嫂让我过个干瘾。”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大嫂,你说,要怎么样才行?”

  “你一口气喝三杯酒,我让你上我的床。”

  王瑶沉吟了一会,断然决然地说:“行!”

  卢忠的老婆拿起酒壶说道:“干脆到我屋子里去喝吧。”

  王瑶死心塌地跟了进去,三杯酒下肚,身子晃晃荡荡,一倒倒在炕上,人事不知。等到清醒过来,人已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了。

  案子闹得很大。由于王瑶及因王瑶的口供而被捕的阮浪,在受审时,始终没有一个字牵连到上皇,因而审问不已;并且常常传卢忠去对质,看看祸将及己,卢忠有些害怕了。

  想找个人来商量一下,无奈这是件不能谈的事,能谈的只有老婆。“听说有位仝先生,测字灵得很,”卢忠的老婆说,“你倒不妨去问问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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