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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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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你喜欢我在外面大声骂你吗?”老总开始激动,“我是给你留面子!” “喔。”我摸摸鼻子,赶紧逃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打开计算机,想整理演示文稿的资料。 但随即想起服务建议书还留在咖啡馆,根本无法做事。我叹了一口气,左思右想该怎么办。“喂。”李小姐走过来,“你又在混了。” “我哪有。”我看了她一眼,“你才混吧,到处晃来晃去。” “我才没晃来晃去。”她说,“我是来告诉你,员工旅游可以携伴哦,你要不要携伴参加?” “携伴要多交钱吗?”我问。“不用。” “这么好?”我又问,“如果我不携伴的话,可以给我钱吗?” “当然不行。” “那不就是:不携白不携?” “没错。” “嗯,我想想看。” “记得早点告诉我,我要统计人数。” 说完后,她就走了。我的个性是如果找不到筷子,就会觉得吃不下饭。因此不管我想认真做点什么,只要一想到公文包,便觉得浑身不对劲。 就这样东摸摸西摸摸混到午休时间,赶紧跑到那家咖啡馆去。当我正准备推开店门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见礼嫣。“你来这里吃饭吗?”她说。 “这个嘛……”我搔搔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上次请我吃饭,”她笑着说,“这次该我请你了。” 她推开店门,我只好跟着走进。老板看见我们,眼睛似乎一亮,但随即回复冷冷的神情。 “好可惜那个位子有人订了。”礼嫣指了指学艺术女孩的专用桌。我突然心跳加速,好像做了亏心事,红着脸走向我的靠墙座位。 “这应该是家咖啡馆,”礼嫣看了看四周,问我,“有供应餐点吗?” “当然有。”老板刚好走过来。“可是我吃素,”她抬起头看着老板,“有素食的餐吗?” “有。”老板说,“我不要放肉就是了。” “呵呵。”礼嫣笑出声音,“老板真幽默。” 老板微微一愣,但随即恢复正常,走回吧台。我猜他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家形容为幽默。礼嫣的眼神突然变得专注,好像正凝视着远方。过了一会儿,一字一字说出:“我——被——遗——弃——了。” “你……”我吓了一大跳,牙齿和舌头同感震惊。“你看那边。”她倒是很正常,伸长右手,指着我身后的方向。我回过头,看见吧台上方挂着一个公文包,上面贴张字条写着: “我被遗弃了”我马上跑到吧台边,跟老板说:“大哥,可以把公文包给我吗?”老板二话不说,把悬挂在上方的公文包拿下,递给我。 “谢谢。”我说。拿着公文包回到座位时,礼嫣的眼神满是笑意。“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说来话长’哦。”我有些尴尬,搔了搔发痒的头皮。 “这家店不错,老板也很有性格。”礼嫣看了看四周,“你常来吗?” “嗯。”我说,“下班时会进来喝杯咖啡。” “很有生活情趣哦。”她笑着说。“还好啦。” “这里的咖啡应该很好喝。” “嗯,还不错。” “你似乎很紧张?” “没……没有啊。” 我背对店门坐着,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容易产生不安全感的状态。每当传来“当当”的声音,我总会反射性地回头看一眼。虽然知道学艺术的女孩这时候不会出现,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好像是正帮小偷把风的人,只要看见闪烁的亮光,就以为是警车出现。老板端着餐点走过来时,对我说:“她来了。” 我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慌张地左顾右盼,但没看到其他人出现。“怎么了?”礼嫣很好奇。“他以为他在演古装剧。”老板说。“嗯?”礼嫣更疑惑了。 “古装剧里,皇帝的侍卫只要一听到‘有刺客’时,就是这种反应。” “呵呵。”礼嫣又笑了,“老板真会开玩笑。” “嗯,没错。”老板看着我,“我是在开玩笑。” 可恶,这家伙居然在这时候开玩笑。这是我跟礼嫣第一次单独吃饭,照理说我应该觉得皇恩浩荡,然后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才对。但我却像只容易受惊的猫,老觉得有野狗在旁窥视。礼嫣的心情似乎不错,一直没停止说说笑笑,而我只是嗯嗯啊啊的,完全无法享受愉快的用餐气氛。幸好午休时间不长,我们又该回公司继续上班。 “说好了是我请客,别跟我抢着付账哦。”礼嫣走到吧台,我跟在她身后。“你叫茵月吗?”老板说。 “不是呀。”礼嫣回答。礼嫣回头看着我,眼神很疑惑,似乎正纳闷老板问的问题。我原本也很疑惑,但看到老板手里拿着一张纸,那张纸看来很眼熟。我恍然大悟,那是我昨天写了一些小说进度的纸。我冲上前去,夺下老板手中的纸,并说了声:“喂!” “茵月的谐音是音乐,”老板无视我的激动,转头问礼嫣,“你是学音乐的吧?” “你怎么知道?”礼嫣睁大眼睛。老板没回答,看着我手中的纸,我急忙将纸收进公文包里。礼嫣看看我,又看看老板,眼睛愈睁愈大。她正想开口发问时,我赶紧对她说:“上班时间到了。” 右手拉开店门要离去时,老板在背后说:“依谐音取名字,很没创意。” 我装作若无其事,还朝礼嫣挤了个微笑。“这是懦弱的创作者才会做的事。”老板又说。我用力深呼吸,试着让开始发颤的右手冷静下来。“真可悲。” “你管我!” 我回过头大声说。说完后,惊觉礼嫣在身旁,突然一阵尴尬,全身上下又麻又痒。她倒是不以为意,跟老板说Bye-Bye后,拉着我衣袖走出店门。 “你跟老板是不是很熟?”她问。“勉强算是。”我呼出一口气,麻痒的感觉稍减。“你们之间的对话很好玩哦。” “是吗?”我看了看她。 “嗯。”她点点头。我笑了笑,麻痒已消。“你那张纸到底写些什么?” “没什么。”话刚出口,便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敷衍,于是接着说, “我在写小说,那张纸上写了一些草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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