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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也是很累。跟练橄榄球的累不一样,这种累还有很大的心理因素。要记得舞序,舞姿要正确,要听音乐节拍,上台记得露齿微笑……

  露齿微笑对我而言最难,感觉很像在卖笑。

  教舞的也是大三的学长,每次都说我的嘴巴硬的跟乌龟壳似的。

  不过柏森做得很确实,很自然。

  练舞结束后,我和柏森还会待在顶楼,爬到宿舍最高的水塔旁。

  坐下来聊聊天,谈谈心事。

  有时天气晴朗,可以看到一些星星,我们就会躺下来。

  我们一共要跳两支舞,匈牙利的击鞋舞,和亚述帝国的“些抗尼”。

  击鞋舞算是比较阳刚的舞蹈,必须一直摩擦鞋底,拍打鞋身。

  我的皮鞋就是这样阵亡的。

  至于那个什么“些抗尼”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因为音乐的歌声中,会不断出现“些抗尼”的音,所以就这么叫了。

  些抗尼的舞姿简单,麻烦的是,服装仪容。

  学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本书,上面有刊登关于亚述文明的壁画。

  壁画中的人物蓄着满脸的卷胡子,身上缠着一块布,当做衣服。

  比赛当天,学长要我们用黑色的纸,想办法弄成卷胡子形状,粘在脸上。

  先跳完击鞋舞后,有一小时的空档,全体集合在厕所。

  “亚述是大约在公元前七世纪西亚的古老帝国,由于我们学校有历史系,不能让人家取笑我们工学院的学生粗鄙无文。所以……”

  学长拿出十几条米白色的麻布,接着说,“来,亲爱的学弟。大家把衣服脱光,只剩内裤。然后把这条布缠上。”

  我们都愣住了。

  “还发什么呆?动作快。这里有订书机,钉一钉麻布就不会掉了。”

  “学长,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柏森开口问道。

  “这是命令。念书不忘救国,跳舞不忘历史。学长的心情是严肃的。”

  我们只好开始宽衣解带。

  我瞥了柏森一眼,笑了出来。因为他今天穿红色内裤。

  上台后,随着跳舞时身体的振动,柏森身上的布,慢慢松动,然后下滑。

  我们是手牵着手跳舞,所以柏森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调整那块下滑的布。

  我跟在柏森后面,看着他身上的布,离地30公分……20公分……10公分……

  接触地面,然后我踩上去。柏森往前走,麻布却在我脚下。

  嗯……柏森背部的肌肉线条很性感。这是我当时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轰”的一声,全场爆笑。我也第一次非常自然地露齿微笑。

  有个坐在第一排的女评审,双手遮着脸,但仍从指缝间偷看。

  谢完幕,灯光一暗,柏森马上捡起麻布,冲到厕所。

  结果揭晓,我们拿了第二名。

  “亲爱的学弟,恭喜你们拿到亚军,今晚学长请吃饭。记得今天舞台上的笑声,以后穿内裤时,就会选择朴素。李柏森同学,你的身材非常迷人,土风舞社的学姐们赞不绝口。她们强烈地推荐你进土风舞社,而且免缴社费。”

  柏森一直红着脸,从吃饭,到回宿舍洗澡,再到睡觉前。

  熄灯睡觉后,我探头往下铺,告诉柏森:

  “喂……柏森,这次你不用再问了。我觉得你绝对是天生的英雄人物。

  而且是悲剧英雄。”

  “菜虫,别闹了。”

  “对不起。我说错了,应该是喜剧英雄。你看今天大家笑得多开心啊。”

  “菜虫!拿命来!”

  柏森准备爬上我的床铺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然后我们就这样边笑边聊,过了几个钟头后,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柏森说如果我也进土风舞社,我就不必因为踩掉他的布而去跳成功湖。

  我衡量利弊得失,就决定跟进。

  在土风舞社的期间有点无聊,每次要跳双人舞时,我都邀不到舞伴。

  这要怪我的脸皮太嫩还有邀舞的动作太差。

  学长们邀舞的动作洒脱得很,右手平伸,挺胸缩小腹面带微笑。

  往身体左侧下方画一个完美的弧度时,直身行礼,膝盖不弯曲。

  可是我邀舞时,脸部肌肉会因紧张而扭曲,然后既弯腰又驼背。

  画弧度时手掌到胸口就自动停止,手心竟然还朝上,像极了乞丐在讨钱。

  而柏森总能轻松邀到舞伴,经过我面前时,还会对我比个“V”手势。

  这让我心里很干(明菁还没出现,所以不能苛责我讲脏话)。

  我只跳过一次双人舞。

  那是因为柏森跟学姐们反应,说我老是邀不到舞伴,请她们想办法。

  有个日行一善的学姐就带了一位女孩,走到我身旁。

  我只稍微打量一眼,这时圆圈内的学长便高喊:

  “男生在内圈,女生在外圈。男生请将右手放在舞伴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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