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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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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样的。”荃想了一下,拨了一下湿透的头发: “筷子是为了吃饭而存在,但雨伞却不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存在。” 荃是这样的,她总是令我担心,我却无法说服她不令我担心。 相对于明菁,荃显得天真,但是她们都是善良的人。 善良则是相对于我而言。 “为什么你总是走在我左手边呢?” “左边靠近马路,比较危险。” 明菁停下脚步,把我拉近她,笑着说: “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善良的人。” “会吗?还好吧。”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很善良,但你比他们更善良。” 我一直很想告诉明菁,被一个善良的人称赞善良是件尴尬的事。 就像颜回被孔子称赞博学般地尴尬。 我慢慢将脑袋里的声音释放出来,这样我才能思考。 这并不容易,所有的声音不仅零散而杂乱,而且好像被打碎后再融合。 我得试着在爆炸后的现场,拼凑出每具完整的尸体。 然后我开始意识到我是否正在做一件疯狂的事。 是疯狂吧,我想。 从今天早上打开香烟盒想拿烟出来抽时就开始了。 搞不好从突然想抽烟这件事开始,就已经算是疯狂。 因为我戒烟半年了。 有一次柏森问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只能想出钥匙忘了带所以从10楼阳台翻进窗户开门的事。 “这叫找死,不是疯狂。” “熬了两天夜准备期末考,考完后马上去捐血。算吗?” “仍然是找死。” “骑脚踏车时放开双手,然后做出自由式和蛙式的游泳动作呢?” “那还是叫找死!” 后来我常用同样的问题问身旁的同事或朋友,他们的答案就精彩多了。 当然也有一面跑马拉松一面抽烟这种找死的答案。 有人甚至告诉我,大选时投票给陈水扁是最疯狂的事。 他是公司里一位快退休的工程师,20年忠贞的国民党员。 他的思想偏右,立场偏右,据说连穿四角内裤时也是把命根子摆右边。 “那为什么你要投给陈水扁呢?” “如果当你年老时,发现自己从没做过疯狂的事,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我也许还不算老,但我已经开始觉得遗憾了。 记得有次柏森在耍白烂,他说: “你没有过去,因为你的过去根本不曾发生; 你也没有未来,因为你的未来已经过去了。 你不可能变老,因为你从未年轻过; 你也不可能年轻,因为你已经老了。” 他说得没错,在某种意义上,我的确就是这么活着。 “你不会死亡,因为你没有生活过。”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柏森并没有回答我。 像一株檞寄生吧,明菁曾经这么形容我。 终于有火车进站了,是班橘色的莒光号。 我往车尾走去,那是乘客较少的地方。 而且如果火车在平交道发生车祸,车头前几节车厢通常会有事。 因为没看到火车经过,才会闯平交道,于是很容易跟火车头亲密接触。 更不用说拋锚在铁轨上的车辆被火车迎头撞上的事故了。 只可惜,乘客太多了,任何一节车厢都是。 我不忍心跟一群抱着小孩又大包小包的妇女抢着上车。 叹了口气,背上背包,退开三步,安静等待。 火车汽笛声响起,我成了最后一节车厢最后上车的乘客。 我站在车门最下面的阶梯,双手抓住车门内的铁杆,很像滑雪姿势。 砰的一声巨响,火车起动了。 我回过头看一下月台,还有一些上不了车的人和送行的人。 这很容易区别,送行的人会挥舞着右手告别; 上不了车的人动作比较简单,只是竖起右手中指。 念小学时每次坐车出去玩,老师都会叮咛“不要将头手伸出窗外”, 我还记得有个顽皮的同学就问:“为什么呢?” 老师说:“这样路旁的电线杆会断掉好几根啊!” 说完后自己大笑好几声,好像动物园中突然发情的台湾弥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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