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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医国(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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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章 且说八戒刚出院门,蓦听护士小姐一声娇唤,不由停下脚步,色迷迷上下打量,只见那护士小姐,黛眉如画,玉鼻高耸,眼若秋水,肌如凝脂,穿着三寸半高跟鞋,柳腰款摆,走到眼前,把八戒一把搂住。 “小娘子,”八戒笑曰,“轻一点才好,老猪腰窝发酸,正要治它哩。” “病老爷,听奴说句知心话儿,看你打扮,定是外路人士,前来观光。且莫三心二意,再转别家。休瞧大街小巷,医院林立,哪个不是坑人陷井,医术差劲,医德更是马尾提豆腐,提都不能提?只有敝号,鸦鸦乌院长,真有两下子,去年内阁大学士柏杨先生,害了肚胀之病,经鸦鸦乌院长,剖开肚子,把气放掉,今跟年轻人一样,活蹦乱跳,好不快活似神仙也。” “小娘子,你说那柏杨先生,可是一个糟老头乎?” “莫非你认识他?” “我们是老朋友啦,待我前去拜望,便知底细。” “等你看过大学士,可要再来住院呀。” 护士小姐说罢此话,照八戒骚根上,摸了一把,八戒顿时浑身发酥,两眼冒火,就要动手动脚。那护士小姐左躲右躲,凑到八戒耳边,悄悄曰—— “病老爷,等住了院,缴了银子,那时任凭过瘾。” 八戒无可奈何,出了院门,对悟空说了一遍。 “贤弟,巴拉松岂可乱服,你我弟兄二人,且去探望柏杨先生,打听行情,便知端的。” 二人沿途问询,径到东华街,只见一座大门,上盖琉璃瓦,下装黄金柱,铁马丁冬,纱窗笼碧,门前车水马龙,尽都立正人士,门内人头乱钻,全是马屁朋友。 “贤弟,”悟空曰,“你且少待,待老孙前往问讯。” “这算干啥?难道你比老猪生得俊。” “非也,内阁大学士之位,何等尊重,俗不云乎,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贤弟过于莽撞,怕碰了钉子也。” “我偏不服,你那两下子早已落伍啦,还褒贬我哩,羞死羞死。” 悟空也不多说,勒勒虎皮裙,迈开大步,向门房势利眼施了一礼。势利眼瞧他一眼,理也不量,只顾吸他的旱烟。 “二爷,”悟空赔笑曰,“在下求见柏老尚书,敢请传言。” “可有红包?” “没有红包。” “没有红包,咱们就棉花店失火,免谈。” “在下与柏老尚书有八拜之交,想当年他在台北写杂文时,有上一顿,没下一顿,三天五日,总要告贷于我,真是情同骨肉也。” 势利眼翻了翻白眼皮,冷笑曰: “好猴头,穷极生疯。想我家柏老大人,怀胎十有六月,降生之时,红光满室,龙凤呈祥,富士山鸣于东,爱琴海沸于西,两岁能文,三岁能武,四岁即得八国博士,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科学哲学,无一不晓,天潢贵胄,金技玉叶,与玛格丽特公主是内亲,同约翰逊总统是表兄弟,怎么认识你这猴头,还不快退。” “咦,”悟空大惊曰,“这般伟大经历,你阁下怎么得知?” 势利眼打开抽屉,掏出一书,恭恭敬敬,举到面前,把悟空唤过,共同观看,只见书名曰:“柏老尚书传”。势利眼笑曰: “这本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凡靠柏老大人吃饭的朋友,一个个奉为经典。昨天我还作了一篇读后札记,登在《恶医日报》。柏老大人龙心大喜,眼看就要放我出去当官。这上面可没有提过有你这种流氓朋友。” 悟空闻名,垂头丧气,踽踽而出,见了八戒,叹声不止。 “哥啊,”八戒曰,“我说你差劲,你不认输,且看老猪手段。” “千万莫去,那糟老头如今人心大变,六亲不认。” “且请站在一旁,都包到俺老猪身上。” 好夯货,举起五齿钯,吆吆喝喝,到了门房,大叫曰: “老猪要见你们老板,快快通报。” “你可有银子?”势利眼曰。 “银子没有,孙子不少,看钯。” 一钯筑去,把八仙桌筑了个稀烂,再一钯筑到门房屁股,霎时间五个窟窿流血。势利眼看势不妙,连滚带爬,到了后堂,双膝跪下禀报曰: “老大人,有个胖和尚求见,说与你老人家有亲哩。” 且说柏杨先生正躺在湘妃榻上,左边一个如花似玉给他捶左腿,右边一个千娇百媚给他捶右腿,背后还有一个沉鱼落雁给他捶背,闭着尊眼,如醉如痴。忽听门房禀报有胖和尚求见,不禁皱起双眉,大模大样,慢吞吞曰—— “下跪何人?” “小的势利眼。” “侬格有啥事体?” “老大人,不知你老人家原籍苏州哩。” “放你娘的屁,等一会我讲起来洋话,难道原籍就成了英吉利不成?这不过表示学问冲天罢啦,岂能当真?” “经老大人这么一说,小的就恍然明白,”势利眼曰,“门外那个猪八戒,老大人可是要见?” “我乃当朝一品,怎认识云游和尚?说我不在。” “不在不行,五齿钯打过来啦。” 柏杨先生正要发作,八戒已大步迈进,昂然坐下,照个如花似玉胸前,就拧了一把,把柏杨先生气得面色发青,板起脸曰: “迷死脱猪,我这公务重地,岂是你撒野之处?如不快退,等我教锦衣卫把你拿了,打入天牢,问一个斩罪,你就后悔莫及矣。” “柏老,咱们是老朋友啦。” “咄,谁跟你是老朋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小的们——” “喳。”四周跑出七八条大汉。 “给我拿下。” 好夯货,一听拿下,不由分说,舞动五齿钯,嘁哩喀喳,霎时间七上大汉翻跌在地。八戒用绳子连同那三个女娇娘,捆了个结实,其中一个女娇哭曰—— “长老啊,且莫怪罪,是那老头,把奴家老爹,送到了锦衣卫,若是奴家不来奉承,就要坐牢,好不命苦也。” “如今你老爹何在?” “人到罪除,取保释放。” 八戒闻言大怒,举起五齿钯,照柏杨先生屁股上又是一钯,筑得鲜血直流,挨刀一样喊叫起来。 “老头,老头,你可知罪。” “二哥,”柏杨先生双膝跪地,哀求曰,“念我年老无知,万求担待。” “现在叫二哥啦,刚才怎的变成那般模样?” “天蓬元帅呀,不是我要变,而是这年头流行这个,大小当了个官,如果不变上一变,就赶不上时代,我好容易爬上内阁大学士之职,怎能不变。去年时节,几个盟兄盟弟,在长安城定居不住,前来投奔,我就把他们送到国立大医院,说是检查身体,就都剥了皮,制成标本,送到医院大学出风头哩。” “呜呼,”八戒打了个冷战曰,“好险,好险。” “二哥,长到老学到老,这就是一个教训,你以后再去看做官的老朋友,千万小心。” “谢君良言。看你又说了老实话,怎的又变啦?” “不是变啦,是你的五齿钯厉害,我们当官这人,就怕这个。” 那夯货长叹一声,唤曰: “饶你不死,请起请起。” 柏杨先生叩头谢思,爬将起来,与八戒分宾义落座,重新叙礼。 “不知大驾光陆,未曾远迎,当面谢罪。”柏杨先生曰。 “别他妈的唱京戏啦。” “岂敢岂敢。请问不远千里而来,有何指教。” “柏老呀,是唐僧一行,到了贵国。既有恶医之名,定有恶医之宝,是那鸦鸦乌护士小姐,说你阁下肚胀之疾,就是他们割治好的,特来打听一番。” 柏杨先生不听鸦鸦乌护士小姐还好,一听鸦鸦乌护士小姐,只见面色发白,浑身发抖,颓金山,倒玉柱,“忽咚”一声,栽了个狗吃屎,直翻白眼,有出气没入气。八戒大惊,急忙跑到门口,抓住悟空,拉了近来,早有如花似玉把柏老头抬到床上,人事不省。好美猴王,当下脱下虎皮裙,照柏杨先生脸上放了两个猴屁,这才悠悠还魂,双目落泪,叫一声—— “苦也。” 悟空曰:“看你派头不小,苦从何来?” “大圣啊,”柏杨先生曰,“想那鸦鸦乌院长,只知要钱,不知治病,是我人老心不老,被那鸦鸦乌护士,灌了两句迷汤,灌得我老眼昏花,脑袋不灵光,凭他开肠破肚,把气放掉。可奈肚胀虽好,肚痛难忍。是我前往国立大医院,用夷大人的艾克斯光一照,咦,不照尚可,一照不得了啦,剪刀、绷带,还有我的一张名片,还有鸦鸦乌护士小姐的一条乳罩,一条三角裤,统统缝到我肚里啦。” “有此等事?”悟空大惊曰。 “是我不肯甘休,到他门前骂了一阵,‘干你老母’,一状告到法院。” “敢情官司打赢啦。” “赢他娘的屁,法官老爷祭起自油心证,只罚了他三两纹银。是我看官不能了,只好私了,托人去大唐国,要买两颗原子弹,轰他一轰。鸦鸦乌院长听说,叫那鸦鸦乌护士,找到了我,跟我一阵恋爱,结果把买原子弹的钱也给了她,如今人财两空,好不气死人也。幸逢大圣,千万给我治上一治。” “老孙害着脑门风,还没处治哩。” “待我介绍你去国立大医院,包管药到病除。” “顺便也提提老猪,”八戒曰,“我的腰一直发酸。” “一并介绍,全包在我身上。” 遂有书童,捧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柏杨先生聚精会神,在名片上写了几句,交给八戒。 “老头,”八戒曰,“与其要名片,不如你陪我们前往。” “我乃堂堂大学士,怎能轻易陪穷朋友看病,有失身份,何以表率群伦,救民救国?” “你再端乌龟架子,老猪就再给你一钯。” “二哥,”柏杨先生慌了曰,“千万别动武,你瞧我肚子里装了这些东西,好像百货公司,怎走得动?你就是筑上两钯,也是白送了我一条性命。” 悟空在一旁曰: “国立大医院如此高级,阁下为啥不去把那些玩意取出?” “你好蠢也,”柏杨先生曰,“我乃当朝一品,如住国立大医院,岂不被人疑心揩油。” “阁下既为当朝一品,取经关文,一并拜托。” “都包到我身上,等我去奏明皇上,就可盖上御玺也。” 弟兄二人,拿了介绍名片,欢天喜地,迳往国立大医院而去。正是—— 小人得志,盛气冲天,架子奇大,内外六亲都不认; 老头倒霉,开肠破肚,剪刀乳罩,里面百货均齐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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