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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刘先锋修书取漳州(1)


  却说邵武路制置使王方,乃河南阌乡人氏。登至元初进士,有文武才,以判福宁州,升任此职。常谓邵武乃八闽上游,邵武震动,则诉流而下,诸郡皆鱼肉矣。此时闻宋师夺了杉关,长驱而来。李继业逃回,忙与知府常庚扬、护军泰顺不哩、副统制朱昶等,商议应敌之策。王方曰:“宋人不谙向导,深入重地。为兵法所忌。朱统制引步兵一千,埋伏鹤冲溪左右。其地南道路狭,且多苇芦,最利火攻。去五里有山,曰‘樵山’,下有蒙谷,护军可领骑兵一千埋伏,俟敌兵过后击之。吾以大军策应两处,李总兵与府公护守城池,此番纵不能杀退宋师,亦令敌人胆落矣!”

  分拨已定,诸将去讫。果然刘瑛、史进前哨已过千松岭,渐近鹤冲溪口,尚无准备。石雄曰:“前面沿溪路险,恐防有诈。且王制使知兵,不可不虑。”

  刘瑛然之,分兵三队而进,前队有失,次队接应。次队有失,后队接应。

  史进奋勇争先,恰入溪口,苇芦中伏兵齐起,朱昶杀来,史进迎住。元兵方才举火,次队刘瑛已到,一齐混战。朱昶败走,史进追及樵山。蒙谷内号炮响时,泰顺不哩引兵杀出,史进、刘瑛被围在垓心。大战良久,不能抵敌,方欲退走。后队刘瑝、石雄又到,双马夹攻,用生力兵始退元军,四将合兵追赶不数里,王方大军已到,宋师困乏,朱昶、泰顺不哩领兵杀回,四将不支,大败而奔。刘瑛不提防,被王方拈弓搭箭,射中左腕。

  史进舍命冲杀保护,刘瑛方免,仍旧退回千松岭下寨。涪陵中军继至,即闻败绩,切责诸将,俱各谢罪。涪陵自提大队搦战。

  王方深沟固垒,一骑不出。涪陵大怒,勒兵攻营,坚不可入。

  纵马至鹿角边,细窥其营,布置井井有法。暗惊敌将,不可小觑。方欲回马,忽见元营中,旌旗麾动,一声鼓响,突出精骑杀来。有朱昶、李庠二将,飞马直奔涪陵,大呼:“赵宋孺子休走!”

  涪陵舞剑相迎,不三合,抵敌不住,落荒而走。众将俱被精兵围里厮杀,不及保护。只有拓跋琳,一见大怒,狂叫如雷,飞马赶上,手起一斧,李庠落马。朱昶见李庠已死,忿怒不休,挥刀来战。恰好马遇阳、史进亦到,朱昶正慌,史进轻舒猿臂,活擒过马,元兵始退。而宋师亦有损伤。三将齐保涪陵回营。

  皇甫惇、侯长孺二人谏曰:“殿下荷兴复重任,不可亲犯锋镝。语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今后切宜珍重,防有他变。”

  涪陵口虽允诺,心中不以为然,命将朱昶监下。

  却说朱昶有兄朱昌,为团练副使,闻弟被擒,十分忿怒。入帐请兵决战,王方不许,朱岀不悦而退。次日朱吕引本部人马,竟不奉令,直来宋营讨战。众将已有准备,命石雄引一军略战数合,诈败以骄之。朱岀性烈如火,大驱人马,恨不踏平宋营,救出朱昶。忽连珠炮响,两军杀出,右有马遇乐,左有查士珩,元军围在垓心。朱岀危急,却得泰顺不哩引兵杀入。朱岀人马已损大半,狼狈而归。王方怒其不遵军令,喝令斩之。众将再三请饶,王方怒始稍解曰:“且看用人之际,押赴军政司,重责一百军棍。”

  打至五十,众将又苦苦告免,方始发放,降副使为万户。朱岀满面羞惭而退。宋营得知,涪陵命放过朱昶,赐以酒食,抚以温语,令往元军招降朱岀。朱昶欣然愿往,偷入营中,与朱岀言及此事。朱岀正含恨在心,约内外夹攻,以火起为号。朱昶复命讫。一日王方大出军马,与宋师决战良久,未分胜负。忽元军后帐,屯粮处火起,王方情知有变,急往救护突出。

  史进、刘瑝二将,将王方抵住,宋师已攻入营中。泰顺不哩见前后皆有宋兵,弃营而走,被拓跋琳斧劈两段,元兵大败。王方一骑马,一杆枪,溃围杀出,领残兵急奔邵武。远望城上,静悄悄不见一军,心中大疑。令军士大呼,城上问为谁?王方答之。忽一声鼓响,刀枪齐竖,剑戟林立。涪陵凭阑坐定,左有刘瑛,右有马晋臣,指定王方笑曰:“将军何自苦,不如归顺宋室,名列鼎鼐,尔副将赤尔温,吾已诛之矣。”

  将首级掷下。王方怒气填胸,挥兵攻城。只见城门开处,张怀亮飞马杀出,大呼:“休要走了王方!”

  马遇乐从东门杀出,查士珩从西门杀出,一齐来捉王方。王方知是不敌,忽见乱军中一将,白马银枪,所到处宋师披靡,细认之,乃杉关总兵李继业也。二人号召败残兵马,杀开血路,望漳州而去。涪陵尽降其众,重赏朱岀、朱昶,众军俱有犒赏,出榜安民。又召父老而谕之曰:“胡元御宇,残酷备至。天变叠兴,水旱不时,干戈四起,以致尔等横遭流离死亡之惨。吾今率兵,先奠闽广,光复宗社,以闽广昔年遭涂炭尤甚也。”

  闽中,乃昔年朱子讲道之乡,百姓深明大义,事定尚当轻徭薄赋,以苏民困,兵行处秋毫无犯,各安生理,勿致震恐。”

  邵武百姓,鼓舞大悦。

  皆曰:“今后复为宋民矣。”

  涪陵驻师邵武,以控要地。张怀亮、史进、查士珩三将领兵三千,取汀州。刘瑛、马遇乐、拓跋琳三将领兵三千,取涧州。先得者便为首功。众将去讫。

  却说汀州,乃瓯闽奥区,倚山为城,背负岭表,辖八县,而当三面,有云栈天梯,地极险阻。守将乃中尉蛮子沙,以地险可恃,不修武备,警报置之不理。宋兵入境,过莲峰山,张怀亮喜形于色。史进曰:“将军未见敌而喜何也?”

  张怀亮曰:“此山东傍莲城,峭壁攒峰,连互数十里,乃天险也。此处无兵把守,汀州已入吾掌中矣。”

  查士珩曰:“前去尚有鹤鸣、鸡笼二山,连控隘道,不可不虑。”

  张怀亮曰:“莲峰之险且不守,况二山乎?”

  果然兵行处,如人无人之境,耕夫皆荷锄而观。师至荷囊岭,离城不远,令人哨探回报。隗府尹钩考钱粮甚急,中尉蛮子沙日在醉乡,全无准备。张怀亮大喜曰:“我兵远来,人马劳顿,倚山为营,以防不虞。来日当一鼓下之。”

  三将皆久练沙场,当夜自然小心。夜半后忽阴云四合,狂风暴雨骤至,风雨中若万马奔腾之状。三将大惊,急起看时,见山前一派霞光,五色灿烂,光耀夺目。少顷,见一黄衣人,高丈余,举手向三将言曰:“汀州可惜!”

  一时云霞飞舞,风雨顿息,黄衣人亦忽然不见。三将大疑曰:“岂汀州未可取乎?”

  次日急寻土人问之。土人曰:“此处地名狮子岩,乃定光佛驻锡所在。山上建有梵宫,香火最胜。近因隗太守为中尉祈福,每来梵宫,大作功德,故近来香火尤倍于昔。”

  三将问曰:“隗太守官声何如?”

  土人曰:“趋承上官,刻薄小民,其他小人不敢言。”

  三将命赏赐土人去讫。张怀亮大悟曰:“所言汀州可惜者,乃汀州百姓可惜也。某三人当于神前立誓,城下时不妄杀一人。惟贪残官吏,罪在不赦。”

  史进、查士珩深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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