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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杨佺期演武招婚 桓敬道兴师拓境(1)


  话说桓修进计于元显曰:“殷、桓之下,专侍王恭。恭既破灭,西师必恐。玄及佺期,非有报复之心,唯望节钺,专制一方,若以重利啖之,二人必内喜,可使倒戈取仲堪矣。”

  元显从之,乃下诏桓玄为江州刺史,杨佺期为雍州刺史,黜仲堪为广州刺史,桓修领荆州之职,遣牢之以兵千人,送修之镇,救令罢兵,各赴所任。仲堪得诏大怒,忙催杨、桓进战。而二人喜于朝命,欲受之,因回军蔡州。仲堪闻之,怒曰:“奴辈欲负我耶?”

  遽即引兵南归,遣使到蔡州,谕军士曰:“有不散归者,吾至江陵,当尽灭其家。”

  于是众心离散,佺期部将刘系率二千人先归。玄等大惧,狼狈亦还。追仲堪于寻阳,及之,深自谢罪曰:“虽有朝命,实不欲受。所以回泊蔡州者,欲俟大师之至,相与并力,非有他意也。”

  是时仲堪失职,必倚二人为援;玄等兵力尚寡,必借仲堪声势,虽内怀疑忌,其势不得不合。乃以子弟交质,互相歃血,盟于寻阳,上表申理王恭。乞还荆土。朝廷欲图苟安,乃罢桓修,仍以荆州还仲堪。优诏慰谕,仲堪等乃各受沼还镇。从此建康解严,内外稍安,今且不表。

  却说杨佺期有女,名琼玉,美而勇,虽怯弱身材,生有神力,能挽强引有百步穿杨之技。手下女兵百人,皆能临阵御敌,贵家子弟,争欲得之为室。而佺期自矜族望,必得王、谢门弟,方肯结婚,故女年十八,尚未受聘。时仲堪有子,名道护,字荆生,年少多才,兼善骑射。一日路经襄阳,见一队女兵,在山下打猎,内一女将,色甚艳,驰马如飞,射无不中。访之,知为佺期女也,心甚慕之。归禀于父,欲求为室。

  斯时,仲堪正与杨、桓不睦,欲圆修好,因即遣使襄阳,求其女为妇。佺期已有允意,恰值其时,桓玄亦遣使来为其子升求婚。升字麟儿,少在江陵,曾与荆生同学,才貌风流,彼此相仿。玄欲结好佺期。故求婚焉。两家一齐来说,佺期转无定见,因念殷、桓相等,皆堪为婿。但此系女子终身大事,不若令其自择。

  遂对殷、桓二使道:“两家公子,我皆爱之,欲屈公子到此,面试其能,如中吾意,便可在此成婚。归语尔主,未识可否?”

  使各领命回报。仲堪许之,便命其子来谒佺期。玄闻之曰:“佺期亦大作难,但吾子不往,是弱于殷儿也。”

  亦令束装前往。

  一日俱到襄阳,各就馆室。二子本素相识,明日并骑诣府,殷谓桓曰:“吾与子逐鹿中原,未识鹿归谁手?”

  桓亦谓殷曰:“杨柳齐作花,未知花落谁家?”

  相与马上大笑。俄而至门,佺期忙即传请登堂。相见毕,留入书斋叙话。见二子翩翩风度,仪貌甚伟,正是不相上下。佺期曰:“久慕二君英名,特邀一叙,承赐降临,不胜欣快。”

  二子亦谦让一回。至夜,设宴内堂,邀请入席。二子徐步而入,见堂上灯彩辉煌,阶前笙歌并奏,正中二席,请二子上坐,佺期主席相倍。琼玉垂帝以观,侍女见者,无不啧啧称羡。宴罢,二子告退。佺期进谓女曰:“殷、桓并佳,儿以为孰可,不妨直说。”

  琼玉曰:“二子文雅相仿,未识武艺若何,明日儿欲带领女兵,随父同往教场操演,使二子各呈其能,方定去取。”

  佺期正欲夸耀其女武艺,闻言大喜,便即传令三军,明晨齐集教场演武。差人到殷、桓两处,请他共观。二子闻女自往比试,先得观其容貌,正中下怀,皆欣然领命。

  话分两头,琼玉要往教场择配,隔夜打点已定,明日绝早起身,听见辕门外发炮三声,知父亲已往,随即上马,领了一队女兵,来至教场。其时,佺期已高坐将台,殷、桓二人旁坐于侧,将士齐列台前听令。琼玉不即上前,勒马于旗门等候。但见:

  槍刀森列,密密层层;甲仗鲜明,威威武武。虎帐中三通鼓起,将士如负严霜;铃阁内一令传来,旌旗为之变色。兵演八阵,极纵横驰骤之奇形;变长蛇,多进退盘旋之势。金一声,各归队伍;旗三展,又奋干戈。左右交攻,人人争胜;东西相敌,个个当先。拍马来迎,各显平生手段;挺槍接战,共夺本事高强。大将台前,涌出一团杀气;演武场上,凝成万道寒光。正是:久练之师,不让孙吴节制;如云之众,何异貔虎成群。

  琼玉此时,亦看得眼花撩乱,俟诸将演罢,然后带领女兵,直到台前请令。佺期吩咐竖起一竿,竿上设一红心,先令女兵比射。于是女兵得令,无不挽弓搭箭,驰骤如飞,弓弦开处,也有中的,也有不中的。一一射毕,方是琼玉出马。你道她若何打扮?

  头带紫金冠,辉光灿灿;身穿红绣甲,彩色纷纷。耳垂八宝珠环,胸护一轮明镜。玉颜添好,闺中丰韵堪怜;柳眼生姣,马上风流可爱。娟娟玉手,高举丝鞭;怯怯纤腰,斜悬宝剑。跑一匹五花马,势若游龙;开一张百石弓,形如满月。箭无虚发,三中红心;鼓不停声,万人喝采。正是:

  女中豪杰,生成落雁之容;阃内将军,练就穿杨之技。

  斯时,殷、桓二子坐在将台上,看见琼玉容颜绝世,武艺又高,神魂飞越,巴不得即刻结成花烛。俄两琼玉上台缴令,风流体态,益觉动人,各个看得呆了。佺期顾谓二子曰:“贤契皆将家子,定通武艺,亦令老夫一观何如?”

  二人连声答应。群儿自恃艺高,即起身上马,驰人教场,连发三矢,中了一箭。荆生技痒已久,随亦上马开弓,连发三矢,俱中在红心上面。众人齐声喝采。射罢上台,佺期各赞了几句,二子告退。军中打起得胜鼓,放炮起身,归至府中。父女相见,谓女曰:“儿意何属?”

  琼玉曰:“中红心者可也。”

  佺期知女意属殷,遂招剂生为婿,择日成婚。桓失意而去。合卺之夕,荆生谓女曰:“卿何愿归于我?”

  女微笑曰:“以子能中红心也。”

  殷笑曰:“今夜才中红心耳。”

  遂各解衣就寝。正是女貌郎才,一双两好,其得意处,不必细说。

  且说麟儿回至江州,正如不第举子归家,垂头丧气。玄见婚姻不就,且怒且惧,谓卞范之曰:“佺期不就吾婚,此亦小事,但荆雍相结,必有图我之意,不可不防,敢问若何制之?”

  范之曰:“江州地隘民穷,兵食不足,此时先宜厚结执政,求广所统。地大则兵强。虽殷、杨交攻,御之有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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